碧波万顷,海天一色。
“破浪号”主帆在强劲的海风中猎猎作响,船头劈开蔚蓝海面,激起雪白浪花,在阳光下闪烁着碎钻般的光芒。十二艘大小船只组成的船队呈雁形紧随其后,在这片无垠的蓝色画布上,划出十余道笔直向前的白色航迹。
沈锦瑟独立船头,深嗅一口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任由它吹拂起鬓边碎发。玄色披风在身后翻飞,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归去。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必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一件尚带体温的披风轻轻落在肩头,萧绝与她并肩而立,深邃的目光投向遥远的海平线:“风大,当心着凉。”
“这点风浪,比起我们经历过的,算得了什么?”沈锦瑟侧首看他,眼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她拢了拢披风,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的松木气息,混合着淡淡墨香,是她熟悉且安心的味道。
萧绝没有答话,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将她微凉的手纳入掌心。两人就这样静静立于船头,望着身后那片大陆渐渐缩成一条模糊的墨线,最终彻底消失在海平面之下。
“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了。”沈锦瑟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怀念,“那时我在棺材里醒来,你在坟场‘捡’到我,狼狈得像只泥地里打滚的猫。”
萧绝低笑一声,低沉磁性的嗓音在海风中格外清晰:“分明是你‘捡’了我。”他握紧她的手,“若不是你,我至今还是那个被困在仇恨与伪装里,看不见半点光亮的‘九千岁’。”
沈锦瑟顺势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感受着那份无可替代的安稳。“萧绝,”她轻声说,“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那天晚上,在坟地里‘捡’到了你。”
他揽住她肩头的手臂微微收紧,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是我‘捡’到了你。”简单的五个字,却承载了从相互试探到生死相托的全部历程。
“咳咳,”沈锦瑟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从他怀中直起身,回头对着早已看不见的陆地方向,双手拢在嘴边喊道:“京城回春阁、各州府联盟分部、医学院的各位!记得按时交季度报告!我会想办法海上收信的!谁敢偷懒糊弄,回去扣半年奖金!”
这突如其来的喊话让甲板上的水手和医者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声。连日来因未知航程而带来的紧张气氛,瞬间被冲淡了不少。
萧绝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又纵容的笑意。他的夫人,总是有办法在任何严肃的时刻,注入她独有的幽默。
笑闹过后,沈锦瑟神色恢复沉静。她从袖中取出那枚来自疯癫柳氏的青铜碎片。碎片在炽烈的阳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上面那些非中原风格的扭曲纹路显得更加诡异。
“柳氏最后那句话……‘小心戴青铜面具的人’。”沈锦瑟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碎片表面,“她疯癫多年,但有时反而能窥见被常人忽略的真相。”
萧绝目光锐利如鹰隼:“‘幽冥道’根基似在中原,但其触手延伸之远,图谋之大,远超慕容烬时期所见。”他指向碎片边缘在甲板上投射出的细微光斑,“这碎片,或许不止是线索,也可能是故意抛出的诱饵。”
“诱饵也好,信标也罢,总归是方向。”沈锦瑟将碎片举高,迎着光仔细端详,“我总觉得,这趟远航,与我来到这里……有某种关联。”她下意识地抚上腕间那只看似普通的银镯。这是她最大的秘密,连萧绝也未曾完全明言。
萧绝没有追问,只是将她的手再次握紧:“无论关联为何,我都在。”
此时,航海长郑沧浪洪亮的声音从舵轮处传来:“报告夫人、公爷!船队已完全驶入深海区域,正按预定航线向东南方向行驶!”
沈锦瑟扬声道:“有劳郑船长!传令各船,保持队形,加强了望!医疗组按计划进行每日巡诊!”
船队开始进入规律的航行节奏。沈锦瑟带着几名核心医官,深入检查位于船舱中层的医疗区。这是她凭借现代知识亲自设计改造的,严格区分了清洁区、手术室、药房和隔离病房。
“夫人这医疗舱,简直比京城某些医馆还要齐备。”一位姓林的年轻医官赞叹道。
沈锦瑟检查着蒸馏装置接口的密封性,头也不抬地回道:“海上航行,资源有限,我们必须做到自给自足,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夕阳西下,将天空与海面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船队在落日的余晖中继续航行,仿佛一串移动的剪影。
晚膳后,沈锦瑟在舱室内摊开海图,旁边放着青铜碎片和太医院海外病例记录。萧绝坐在她对面,手中拿着一卷关于海外风物志的古籍。
“根据郑船长的经验,‘幽冥道’的核心据点,很可能位于这片被称为‘迷雾之海’深深处。”沈锦瑟的手指在海图的一片空白区域划过。
“古籍记载,那片海域常年被浓雾笼罩,暗礁密布,磁石失灵。”萧绝补充道,语气凝重,“而且,有幸存者提及,曾在雾中听到诡异的歌声,看到巨大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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