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热血冲上头顶。他温景然读圣贤书,习岐黄术,难道就是为了在这黑白颠倒的世道里苟全性命?
“二位何必此言!”温景然猛然站直,因激动声音微颤,眼神却前所未有地坚定,“景然虽不才,亦深知忠义!陛下此举,实乃自绝于天下!能追随二位匡扶正义,景然万死不辞!”
他朝着二人,郑重长揖倒地。
萧绝上前托住他的手臂:“温大人不必多礼。此后,便是同舟共济。”
沈锦瑟也走过来,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虽淡却如破开阴云的晨曦:“温太医,多谢。”
简单的三个字,重逾千斤。
既已联手,三人立即围坐桌边谋划。
“当务之急是恢复联系,掌握信息。”萧绝手指在桌面上划过,“我在京中尚有绝密暗桩,需立即启用。阿钰熟悉其中两处,今夜行动。另外,我要知道禁军、五城兵马司的实际掌控者及内部派系。”
温景然点头:“禁军统领是韦贵妃胞弟韦骁,副统领中有两人是柳家门生。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乃陛下心腹宦官高让,但其下几位巡城御史或可争取。我可通过交好的御史暗中探听。”
“好。联络旧部与摸底京中防务,由我与阿钰负责。”
沈锦瑟接口:“我需要联络回春堂和医学院的离散骨干,尤其是掌握核心技术的几位。告诉他们,只要人在,希望就在。另外,”她转向温景然,“我需要陛下身边炼丹方士的详细情况,越具体越好。近期的脉案,若有可能抄录一份。”
温景然面色凝重:“联络旧部,我可设法。陛下身边方士,为首者号玄诚道人,深居简出,炼丹房设在西苑深处。脉案……我试试看,但有两位值守太医与我有交情,或可冒险一试。”
“不必强求,安全第一。”沈锦瑟叮嘱,“那玄诚道人...我怀疑与幽冥道有关。”
萧绝眼神一厉:“若有实证,便是撕开皇帝身边防护的第一个突破口。”
分工明确,温景然需立即回城以免引人怀疑。他告知了联络方式与暗语,便匆匆离去。
密室里只剩萧绝与沈锦瑟。
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土墙上,晃动着交织。
连日奔波、惊险脱困、基业被毁的愤懑、前路未卜的凝重,在暂时的安全中化作深深疲惫袭来。
沈锦瑟在板床边坐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
萧绝递来一杯清水,在她身旁坐下。坚实的臂膀挨着她的,传递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后悔吗?”他忽然低声问。
沈锦瑟接过水杯,指尖与他短暂相触。她抬眼看他,倦怠的眼眸里锐光不减:“后悔什么?后悔没在海外直接毒死他,永绝后患?”
萧绝唇角微扬。
她慢慢饮水:“走到这一步,早已没有退路。从他不分青红皂白将我们定为,从查封回春堂、解散医学院,从我他体内幽冥道的毒素开始...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她放下水杯,“只是,连累了那么多人...”
萧绝沉默片刻,道:“成王败寇。若我们最终输了,他们只会被牵连更深。唯有赢,才能为他们挣出生路,才能真正撕掉的污名。”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血与铁铸就的冷酷逻辑。
沈锦瑟何尝不明白。她只是难以完全习惯将无数人命运扛在肩上的沉重。
“阿钰已去联络暗桩。最迟明日凌晨会有消息。趁现在,你抓紧休息。”萧绝看了看简陋的板床,“条件有限,将就一下。”
沈锦瑟和衣躺下。坚硬的床板硌得背疼,但疲惫如潮水涌来。
半梦半醒间,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袍轻轻盖在她身上。那熟悉的气息让她本能地往温暖来源处靠了靠,陷入深眠。
萧绝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凝视她沉睡的侧颜,极轻地替她拂开颊边散落的发丝。密室里只剩她均匀的呼吸声与他微不可闻的气息。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突然——
通道入口传来三长两短、极有规律的叩击声!
萧绝瞬间抬眼,慵懒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全然的戒备。这是与阿钰约定的安全信号。
他快步走到通道口,以特定节奏回应。
石板滑开,阿钰闪身而入,脸色在昏暗灯火下异常凝重,甚至带着惊怒。
“主子!”他甚至顾不上行礼,“温太医出事了!”
萧绝瞳孔骤缩。
板床上的沈锦瑟猛然惊醒,心口一阵疾跳。
“怎么回事?”
“半个时辰前,温太医回府途中被皇城司的人当街带走!罪名是勾结钦犯,图谋不轨!我们设在温府附近的暗哨发现,几乎同时,温府也被禁军包围了!”
寒意瞬间从沈锦瑟脚底窜上头顶。他们与温景然分开还不到两个时辰!
“皇城司...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她失声道。是被跟踪了?还是有内鬼?
萧绝脸色铁青,下颌绷紧如铁石。他猛一拳砸在土墙上,夯土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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