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般死寂的水面,悬浮的废墟碎片,深邃的旋转虚空——这超现实的景象让“回声小组”的成员们陷入了短暂的呆滞。恐惧如同冰冷的水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脚下的“水面”坚硬如冰,却又诡异地传递着一种非实体的虚浮感,每迈出一步都需极大的勇气,生怕下一步就会坠入无尽的深渊。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石浩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紧紧握着消防斧,仿佛这冰冷的金属能带来一丝安全感。他的“心像壁垒”在本能地张开,将那试图侵入骨髓的冰冷死寂感稍稍推开,形成一个小小的、令人心安的庇护区域。
“是旧校舍的……倒影?或者……它的‘内心’?”凌峰艰难地猜测着。他的共感能力在这里变得异常迟钝和混乱,仿佛被某种更庞大、更沉重、更整体的绝望情绪所压制,无法捕捉到清晰的片段,只能感受到一种无边无际的、如同深海般的冰冷悲伤,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苏小婉尝试用平板电脑上的各种传感器探测环境,但屏幕闪烁了几下,迅速变成一片雪花,发出刺耳的噪音。“所有的信号都被屏蔽了,物理规则在这里是失效的。我们可能……真的进入了那个日记里提到的‘回响室’,一个基于旧校舍悲剧历史形成的、稳定的、巨大的心象迷宫。”她的声音努力保持冷静,但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惶依然泄露出来。
林薇的状态最让人担忧。她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冰冷的镜面上,幸好被凌峰及时拉住。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无数的声音、情绪、记忆的碎片如同狂暴的海啸,从四面八方冲击着她敏感的神经,比在旧图书馆时强烈百倍千倍!那不仅仅是恐惧,更多的是深沉的哀恸、无力的绝望、被遗忘的怨恨以及漫长时光积累下的死寂。 “好多……好多人……”她断断续续地呻吟,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却立刻在冰冷的空气中变得冰凉,“他们……困在这里了……出不去……永远……永远留在这里了……” 她的感知仿佛融入了这片空间本身,承受着其全部的痛苦重量。
凌峰立刻紧紧握住她的手,再次尝试建立共鸣,分担她的痛苦。这一次的连接异常艰难,仿佛在对抗整个空间的意志。他感受到的不再是清晰的情绪碎片,而是如同墨汁般浓稠、冰冷的整体性悲伤,几乎要将他的意识也一同拉入那永恒的死寂与黑暗。他咬紧牙关,嘴角甚至渗出一丝血沫,强行支撑着,为林薇分担哪怕千万分之一的压力。
“我们必须找到核心!”苏小婉强压下自己几乎要尖叫的冲动,大声喊道,声音在空旷诡异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微弱,“就像在图书馆那样!找到这个迷宫的情绪核心,才能找到出路或者平息它!否则我们都会被困死在这里,被同化成它的一部分!”
可是,这片空间如此广阔、诡异,核心在哪里?那无尽的虚空中悬浮的破碎废墟,仿佛一座座沉默的墓碑,哪一座才是关键?
就在这时,远处那片悬浮的、最为密集的废墟区域——依稀能辨认出是旧校舍主楼部分结构的残骸——其中一段倾斜的、半燃烧的二楼走廊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一个模糊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断裂的走廊尽头。那身影看起来像是个少年,穿着几十年前的旧式校服,背对着他们,低着头,肩膀微微抽动,仿佛在无声地哭泣。但它的身形极不稳定,时而清晰得能看见校服的褶皱,时而模糊得像是由摇曳的阴影和灰烬组成,仿佛随时会消散,却又顽固地存在着。
“那里……好像有人?”石浩视力最好,他眯起眼睛,指着那个遥远的身影,声音充满了不确定和警惕。
“不是活人……”凌峰感到一股强烈的、心悸般的悸动从共感连接中传来,源自林薇更深层的恐惧,“是‘回响’……一个特别强烈、特别凝聚的情绪烙印!是它……是它在看着我们!”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似乎是被他们的目光和话语所惊动,那个一直背对着他们、仿佛沉浸在无尽悲伤中的哭泣身影,缓缓地、极其僵硬和不自然地……转过了头。
它的脸上,没有五官。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一片平滑的、如同打磨过的空白骨瓷般的皮肤,在虚空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最原始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所有人!那种纯粹的“空无”比任何狰狞的面孔都更加令人恐惧!
那无面的学生身影站了起来,它的动作像提线木偶般卡顿。它抬起一只同样模糊的手,直直地指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下一刻,整个迷宫“活”了过来!
嘎吱……嘎吱……哐当!
令人牙酸的、扭曲金属和碎裂木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那些原本静止悬浮的废墟碎片——焦黑的课桌、破损的门窗、扭曲的钢琴、断裂的楼梯扶手——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被无形的线猛地拉扯,纷纷改变了朝向,无一例外地将它们最破碎、最焦黑、最狰狞的一面,“对准”了这四个闯入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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