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佶与石璞回到客栈时,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
暮色如一层薄纱,笼罩着这座被冰雪覆盖的小镇,屋檐下挂着的冰凌在残余的天光中泛着清冷的色泽。
两人身上、储物袋里都塞满了干苔碳棒。
这些是他们花费大半天时间,在镇外搜集、压制而成的。
推开客栈大门,暖意混合着柴火的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周身浸透的寒气。
大堂里空荡荡的,只有火塘中的木柴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将墙壁映得忽明忽暗。
楼上房间里,空思澄还在专心炼药。
他盘膝坐在草席上,面前摆着当初林珺然送给他的那只炉鼎。
炉下火苗稳定地舔舐着鼎腹,炉中药汤微微翻滚,散发出浓郁而清苦的草药香气。
桌上已经堆起了一大摞用油纸仔细包好的药粉,每一包都叠得方正整齐。
“师尊,我们回来了。”
石璞轻声道,生怕打扰了炼药的过程。
林珺然正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卷泛黄的书册,闻声抬眼:
“嗯。空思澄,你也可以停手了。”
空思澄闻言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但神情清明,精神尚好:
“好的,师尊。弟子已经炼了五百份壮骨散,应当足够了。”
林珺然放下书卷,指了指桌上堆积的东西:
“镇上共有一百二十七户人家,共计四百三十二口人。我和腓腓她们做了一百五十个泥炉,略有富余,以备不时之需。”
“你们分头行动,每家送一个泥炉,每人送一份壮骨散,务必送到每个人手中。”
慕佶好奇地凑过去看那些泥炉。
只见它们灰扑扑的,只有巴掌大小,表面粗糙,毫不起眼,与他想象中法器相去甚远。
“这就是师尊做的炉子?看起来……好普通。”
空思澄拿起其中一个,指尖注入一丝灵力。炉内“噗”地燃起一簇温暖而稳定的火焰,橘黄色的火光透过炉壁上简单的纹路,在桌面上投下如网状般的光影。
“普通?”
他摇头失笑:
“这炉子若是放到外面坊市,二十两银子都有人抢着要。一次填炭能持续烧一天一夜,熄灭后余温还能维持一天一夜。”
“对雪绒镇这些冬日难捱的百姓来说,这就是救命的宝贝。”
石璞也拿起一个仔细端详。
她虽不懂炼器之道,但能感觉到炉子内部三层材质各司其职,衔接处浑然一体,显然费了不少心思。
“师尊真是想得周到。有了这个,再加上我们制的碳和药,这个冬天应当能少受些罪了。”
慕佶这才恍然大悟,挠了挠头:
“明白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嗯,去吧,早去早回。”
林珺然温声道。
“是,师尊。”
三人将泥炉、药粉和碳棒分装成几大包。
准备妥当后,他们推门走入渐深的寒夜。
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细密的雪花在凛冽的风中打着旋,落在肩头,很快融化成冰凉的水渍。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少数几户人家窗缝里透出微弱的火光。
舍不得多烧柴的人家,只在最冷的时候才敢生一点火,勉强驱散屋内的寒气。
第一户是镇子东头一间低矮的土坯房。
屋顶茅草稀疏,压着的石块已经滑落了好几块,在积雪中显得格外凄凉。门是几块破木板勉强拼成的,缝隙大得能伸进手指。
屋里没有火光,也没有人声,死寂得可怕。
石璞轻轻叩门,木板发出空洞的响声。
等了很久,才听到里面传来虚弱的回应:
“谁……谁啊?”
“送炭的。”
她将声音放得轻柔。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张苍老枯槁的脸。
是个老婆婆,眼睛浑浊无神,脸上布满紫红色的冻疮,嘴唇干裂发白。
她身上只裹了捆薄薄的干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石璞递过一包碳棒和一份用油纸包好的壮骨散:
“婆婆,这些是我们师尊吩咐送给你们的。干苔碳可以取暖,药粉用热水冲服能驱寒。一文钱也不要,您收好。”
老婆婆颤抖着手接过,嘴唇哆嗦着,却半天说不出话。
她身后漆黑的屋里传来孩子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撕心裂肺,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刺耳。
“还有这个。”
空思澄递过一个泥炉,耐心讲解用法:
“这是取暖炉,一次放一块碳,能热两天。炉壁上的纹路是散热用的,别堵住。用这个泥炉,这些碳棒应当够您熬过这个冬天了。”
慕佶从房顶跳了下来,道:“婆婆,房子我也给你们简单的加固了一下,应该可以撑得过这个冬天。”
老婆婆终于哭出声来,浑浊的眼泪顺着脸上的沟壑流下。她抱着东西,腿一软就要跪在地上:
“谢谢……谢谢恩人……我孙儿……我孙儿已经咳了三天了,再没炭火……我真怕他……有救了,有救了……”
三人连忙扶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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