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曹操话锋一转:“……然,孤闻楚王好细腰,而宫中多饿死。孤若杀布,天下英雄将谓孤不能容才。今,孤愿效仿燕昭王,以千金买千里马之骨。传令,暂留吕布性命,押入许都东市囚营,严加看管!”
“暂留性命”四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砸得吕布脑中嗡嗡作响。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曹操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这不是宽恕,这是比死亡更甚的羞辱!
他,吕布,天下第一的武将,如今成了曹操用来收买人心的“千里马骨”!
一件工具,一个活的招牌!
许都,东市囚营。
吕布被换上了一身粗麻囚服,头发被草草束起,满是尘灰。
他被关在一个独立的栅栏囚笼里,周围是终日不散的恶臭和无休止的嘲弄。
一名军中庖厨端着一盆洗锅的污水,经过他的囚笼时,故意脚下一滑,“哗啦”一声,满盆油腻腥臭的污水,不偏不倚地泼了吕布满头满脸。
“哈哈哈!快看,这就是当年辕门射戟的温侯!”
“昨日还是威风八面的大将军,今日连泔水都能当头淋下,快哉!快哉!”
围观的士卒爆发出哄堂大笑,讥讽之声不绝于耳。
吕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那混杂着菜叶和油污的脏水顺着他的脸颊、胡须滴落。
他只是死死地低着头,牙关紧咬,舌尖不知何时已被自己咬破,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这一刻,他不是温侯吕布,不是飞将吕奉先,他只是一只任人戏耍的困兽。
夜,深了。
寒月如钩,囚营里一片死寂。
一道纤弱的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至吕布的囚笼外。
是貂蝉。
她脸色苍白,眼中却闪烁着惊人的镇定。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手帕包裹的麦饼,从栅栏的缝隙中递了进去。
“将军……”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颤抖,“若将军决意求死,妾亦不愿独活。但,今日之辱,非逞匹夫之勇可雪。留得青山,方有柴烧。”
吕布缓缓抬头,看着那张在月光下依然美得令人心悸的脸,心中剧痛。
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却被冰冷的栅栏阻隔。
“将军,活下去。”貂蝉的语气变得无比坚定,“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呵斥传来。
“什么人!鬼鬼祟祟在此作甚!”
王必带着一队巡夜的吏卒,举着火把大步走来。
他看到貂蝉,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厉声喝道:“此乃重犯囚禁之地,闲杂人等速速退去!再敢靠近,以同党论处!”
貂蝉被两名士卒粗暴地推搡着离开。
临去前,她猛地回首,深深地望了吕布一眼。
那一眼,没有柔情,没有哀怨,只有如针刺骨般的决绝与期盼。
那一瞬,吕布心头剧震!
仿佛有一道沉睡了许久的惊雷,在他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越过王必等人,投向了远处校场上竖立的一排排矛阵。
在摇曳的火光与清冷的月色交织下,那些静止的长矛在他眼中忽然“活”了过来。
风,在矛尖上盘旋的轨迹……
长矛刺入地面的角度……
每一杆矛之间的间距……
无数信息洪流般涌入他的脑海,瞬间解析、重构。
他竟看得清清楚楚——左侧第三列矛阵,长矛倾斜的角度皆为十七度,入土太浅,根基不稳;矛与矛之间的间距错乱,看似密集,实则一冲即溃。
此乃虚张声势之阵,破法有三:或以重骑直冲其腰,或以弓弩攒射其根,或遣死士三五人,便可搅乱其阵脚……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一种近乎本能的“武道直觉”。
他仿佛能听到那些冰冷兵器的“呼吸”,洞悉它们最脆弱的所在!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污秽,也仿佛在洗涤他混乱的内心。
囚笼的地面很快积起一洼浅水,吕布低头,凝视着水中的倒影。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戾气正在悄然消退。
他缓缓抬起手,在浑浊的水面倒影中,一柄无形的方天画戟竟悄然浮现,随着他的呼吸,戟刃上的光华明暗律动。
他闭上双眼,侧耳倾听。
风声、雨声、雷声……所有的声音都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兵器交击的嗡鸣,是万千杀机在战场上低语。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曾被怒火与屈辱填满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冷峻到极致的清明。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金石般的质感:
“原来……兵器,也会说话。”
夜色沉沉,暴雨如注。
许都东市的囚营一角,那道曾被视为匹夫的身影,此刻盘坐于积水之中,稳如山岳。
他的指尖,正轻轻地在地面湿滑的泥土上划动,那轨迹,玄奥而凌厉,仿佛在推演一场无人知晓的破局之战。
明日的朝堂,将不再是这头困兽的刑场。
而是他,吕布,新生之路的第一个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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