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渡的朔风,依旧刮骨。
但赤焰营的河谷之内,却燃着一团前所未有的烈火。
大胜之后,晋升征北将军的开府第一日,吕布并未大宴三军,而是下了一道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命令。
“拆!”
一个字,掷地有声。
在数千赤焰营将士的注视下,那座曾见证了七日血战、被曹德的鲜血染红的临时帅台,被数十名壮汉用巨木和绳索硬生生拽倒。
轰然巨响中,木屑与尘土冲天而起,仿佛一个旧时代的彻底崩塌。
“温侯这是何意?”、“帅台乃军心所在,怎能说拆就拆?”
疑惑与窃窃私语在人群中蔓延。
吕布一言不发,只是走到那片废墟前,目光扫过那些断裂的梁木与沾满血污的夯土,最后,落在了李孚身上。
“李孚,本将命你,以官渡之战缴获的所有袁军废弃兵刃,于此地,为我重铸一座将坛!”他声如洪钟,震得每个人耳膜嗡嗡作响,“我要它通体铁铸,百战不摧!我要它,立于此地,看尽北国风雪,坐断天下烽烟!”
断戟重锻!
李孚心头巨震,瞬间明白了吕布的用意。
这不是拆毁,这是新生!
他是在用最决绝的方式,宣告与过去的彻底割裂!
“末将,遵命!”李孚单膝跪地,声嘶力竭。
紧接着,吕布转身,面向全军,竖起三根手指,颁布了征北将军府的第一道军令。
“第一令!凡我赤焰营阵亡将士,其名刻于铁坛之上,永享祭奠!其家属月俸,由我征北将军府照发三年,一钱不能少!”
哗——!
此令一出,人群中那些刚刚失去袍泽的士卒,瞬间红了眼眶。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死便死了,谁还管你身后之事?
吕布此举,是给了他们身家性命最后的尊严!
“第二令!”吕布的声音愈发高亢,“每战缴获,除去上缴朝廷部分,所余六成,全部分予参战卒伍!四成,充作军资!我吕布的兵,不能流血又流泪!”
这一下,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自古兵卒都是权贵们争霸的耗材,何曾有过如此待遇?
这意味着,他们每一次拼命,都是在为自己和家人挣一份活路!
“第三令!”吕布的目光如刀,扫过每一个军官的脸,“即日起,赤焰营军官擢升,不论出身,不看来历,只看军功!斩将夺旗者上,畏敌怯战者下!我吕布麾下,不养闲人,更不养废物!”
令下之日,山呼海啸!
数千赤焰营将士,不论是九原旧部,还是徐州降卒,竟不约而同地朝着那道身影,齐齐跪了下去。
“愿为将军效死!!”
那震天的呼喊,在狭长的河谷中反复回荡,仿佛要将天空的阴云都彻底撕碎。
他们拜的,不再是那个反复无常的“三姓家奴”,而是一个愿意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的真正主帅!
就在前线军心重铸的同时,千里之外,位于许都城南的一座僻静宅院内,一场无声的变革也在悄然进行。
貂蝉素手执笔,在一张雪白的丝帛上,落下最后一笔。
这里,是她以吕布之妻的身份,用变卖首饰与曹操赏赐的钱财,悄悄建立的情报中枢——织史台。
台内没有一个男人,全是她从流民中收容的孤女与寡妇。
“姐姐,这是按您的吩咐,新织出的‘流云锦’。”一名清秀的女使呈上一匹锦缎。
貂蝉接过,指尖轻轻划过。
这锦缎的经纬线密度,代表着青州黄巾军的兵力部署;而锦缎上某种特殊染料的褪色周期,则代表着当地守将对曹操的忠诚时限。
“传令下去,仿汉制,以女使为记室,专录我赤焰营将士功过,细致到每一次冲锋,每一次守夜,不得有误。”
“以流民妇孺为耳目,入三州郡县,不必打探军情,只需绘制各家豪族名下田亩、赋税、人口,成图谱上报。”
“命阎象先生旧部,想办法潜入尚书台,凡有弹劾、非议征北将军府的政令文书,一律抄录副本,火速传回。”
她的话语轻柔,却字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曾经那个以美色为武器的绝代佳人,如今已彻底蜕变为一座冰冷而精密的权谋机器。
她将那份刚刚绘制完成的,布满了红色标记的《三州人心向背图》小心卷好,封入蜡丸,交给了信使。
“送去前线,交到将军手中。告诉他,家,我来守。”
风雪,席卷了从官渡通往许都的官道。
顿丘驿站内,一盆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房间里的寒意。
河北降将高览,手脚被镣铐锁着,沉默地坐在角落。
他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晚。
押送他的校尉,是袁绍谋士郭图的远亲,官渡之战后被曹操收编。
郭图虽死,但那一派系对高览这种“叛徒”的恨意,却被某些人巧妙地利用了。
“途中暴毙,以除后患。”这是那位校尉接到的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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