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峤被银蝶缠缚着押入吊脚楼的地窖时,发出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林羡站在窖口,看着下方蜷缩在地、气息奄奄的身影,指尖还残留着苗刀架在对方脖颈时的微凉触感,心中却没有半分复仇的快意,反而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填满。
“他暂时醒不过来。”蚀月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抬手布下一道银色的结界,将地窖与外界隔绝,“银蝶的束缚会压制他的蛊气,同时汲取他体内残留的阴邪之力,算是对你伤口的补偿。”
林羡转身,目光落在蚀月神身上。这位神明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墨色衣袍纤尘不染,嘴角的血迹早已消失,仿佛刚才与幽冥蛊阵的死战、强行打断巫峤燃修为的攻击,都只是随手为之的小事。可林羡清楚地记得,千眼毒蜈自爆时,那股足以震碎山石的冲击力,即便是蚀月神,也难免被波及,只是他从未显露过半分狼狈。
“你刚才……为什么不杀了他?”林羡轻声问道。巫峤作恶多端,数次置他们于死地,更是许南枝哑蛊的始作俑者,留着他,无异于养虎为患。
“他知道万蛊朝宗的核心秘密。”蚀月神眼尾银纹微微闪烁,“而且,他体内还藏着一丝上古蛊神的气息,杀了他,线索就断了。”他走到林羡身边,抬手轻轻触碰他肩头的伤口,银蝶的治愈之力顺着指尖蔓延,“再者,留着他,也能让你看清一些东西。”
“看清什么?”林羡不解。
蚀月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手召来一只银蝶,银蝶翅翼展开,投射出刚才战斗的虚影——画面中,两位黑风谷长老催动的万毒网遮天蔽日,幽冥蛊阵中冤魂哀嚎,可蚀月神仅凭一道银光、一片银蝶,便将这足以让顶尖蛊师殒命的杀招轻描淡写地化解。尤其是最后打断巫峤燃修为时,那道看似微弱的银光,实则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只是被他刻意压制到了极致。
“你看这里。”蚀月神指尖点在虚影中巫峤燃修为的瞬间,“他燃烧的不仅是修为,还有三百年的寿元,这种同归于尽的招式,若是寻常神明,即便能破解,也会付出神格震荡的代价。”
林羡的目光紧紧盯着虚影,心中渐渐有了答案。“你根本没尽全力。”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从始至终,你都在留手。”
蚀月神没有否认,银眸中闪过一丝柔和:“这里是苗寨,有太多无辜的寨民,若是全力出手,神之力的余波会毁掉半个山寨。”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不想让你看到太过血腥的场面。”
林羡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一直知道蚀月神很强,从初次相遇时银蝶驱散万蛊的惊艳,到永夜之地中银蝶虚影护主的震撼,再到一次次并肩作战时的所向披靡,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神的强大”一无所知。
巫峤已是苗疆顶尖的蛊师,手中握有上古异种本命蛊,还能催动幽冥蛊阵这种禁忌招式,可在蚀月神面前,却如同孩童般不堪一击。这种差距,不是修为高低的鸿沟,而是维度上的天壤之别。
“你到底……有多强?”林羡抬起头,迎上蚀月神的目光。他想知道,这位活了千万年的神明,真正的力量究竟达到了何种境界;他更想知道,这样强大的蚀月神,为何会屈身于苗寨,与他缔结血契,甚至为他一次次涉险。
蚀月神的指尖轻轻划过林羡的脸颊,微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强到可以毁天灭地,也强到可以为你收敛所有锋芒。”他的声音低沉而真挚,银眸中清晰地映着林羡的身影,“我的力量,于我而言是枷锁,于你而言,才是真正的守护。”
林羡的眼眶有些发热。他突然明白,蚀月神的每一次“轻描淡写”,都是刻意为之的温柔。他怕自己的力量吓到他,怕余波伤及他在意的人,更怕这份悬殊的差距,会让他产生距离感。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真正的实力,只用刚好能保护他、解决敌人的力量,陪他一步步成长。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巫峤的所有阴谋?”林羡想起从七日回魂到如今的种种,巫峤的每一次出手,似乎都在蚀月神的预料之中,“包括他与黑风谷的勾结,包括他体内的上古蛊神气息?”
“嗯。”蚀月神点头,“万蛊朝宗并非自然形成的异象,而是上古蛊神陨落前布下的阴谋,目的是借由万千蛊虫的力量重塑肉身,夺回属于他的神格。巫峤只是他选中的棋子,而你身上的重生之力,正是唤醒他的关键。”
这些秘辛,蚀月神从未主动提及,直到此刻,才缓缓向林羡袒露。
林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一直以为自己的重生是偶然,却没想到背后还牵扯着如此庞大的阴谋。而蚀月神,从一开始就知晓这一切,却没有选择直接干预,而是陪着他在一次次危机中成长,让他自己去揭开真相。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林羡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若是早知道这些,他或许能少走许多弯路,也不会让许南枝受那么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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