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纳托尔沉默了。他低下头,快速翻动账簿,用羽毛笔在空白处潦草地写写画画,半晌才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有些躲闪:“根据能量逸散轨迹和概率模型计算……他们分散逃逸、未被直接捕获的概率……有37.8%。但具体坐标,无法锁定。沙暴和‘秩序守护者’的能量残留干扰太强了。”
37.8%……不到四成的生还可能。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们必须找到他们。”林静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找?怎么找?”阿纳托尔苦笑,摊开手,“在能见度不足五米、能量场混乱的沙暴中,失去联络,存活概率本就极低,更别说还要躲避‘秩序守护者’的追击。盲目寻找,只会让我们也陷入绝境。最优策略是……”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保存自己,放弃寻找。
不。我用力摇头,把这个冷酷的念头甩出脑海。安东尼、林夏、许方教授……他们是我的同伴,是妈妈的朋友,我们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们。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向阿纳托尔。他是我们之中,似乎对这片沙漠的危险“规则”了解最多的人。
阿纳托尔扶正眼镜,指向沙暴消退后,天空中显露出的、几颗即使在白天也异常明亮的星辰(或许是这个世界的天体运行规则不同)。“根据‘永恒地貌学’的星象导航章节,结合刚才能量爆发的扰动余波推断……相对安全的区域,可能在这个方向。”他指向与刚才绿洲幻影完全相反、也与我们最初来路不同的一个方位,“那里……似乎有稳定的、非攻击性的生命能量反应。很微弱,但……很纯粹。”
很纯粹的生命能量?会是小王子吗?还是别的什么?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我们四个(如果算上小宇的话)互相搀扶着,朝着阿纳托尔指示的方向,蹒跚前行。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干渴、饥饿、疲惫,以及失去同伴的沉重打击,像铅块一样拖拽着我们的脚步。阿纳托尔不时停下来,用他那些古怪的仪器和账簿测算方向,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通过数学公式与这片沙漠对话。
就在我们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前方的景色,再次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单调的沙丘。一片低矮的、开着星星点点小花的草地,出现在我们面前。草地中央,竟然真的有一口井!井口是用粗糙的石头砌成的,上面还架着一个老旧的木质辘轳。井边,静静地放着一个用藤条编织的小水桶。
这……又是幻象吗?
我们警惕地停下脚步。阿纳托尔飞快地检查他的仪器,眉头紧锁:“能量读数……很平稳。没有攻击性。甚至……有一种安抚效应。但这怎么可能?沙漠腹地,怎么可能有草地和水井?”
“这次……是真的吗?”林静的声音带着希望和恐惧交织的颤抖。
我手臂上的蓝光,此刻却异常平静地流淌着,没有闪烁,没有预警,反而传递出一种……温和的、近乎“熟悉”的感觉。仿佛这口井,这片草地,散发着某种让我安心的气息。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井水清澈见底,倒映着灰白的天空。井边湿润的泥土上,甚至还有几个小小的、清晰的脚印——不是人类的鞋印,而是一种更小、更轻巧的足迹。
是小王子!
我的心猛地一跳。是他指引我们来的?还是阿纳托尔的测算,冥冥中指向了小王子的所在?
“先……先喝点水吧?”小宇舔着干裂的嘴唇,眼巴巴地看着井水。
阿纳托尔这次没有反对,他仔细检查了井水和藤条水桶,甚至尝了一小口,才点点头:“水质纯净,可以饮用。”
我们轮流用藤条水桶打上水,贪婪地喝着。清冽甘甜的井水滑过干涸的喉咙,仿佛生命又重新流回了身体。我们坐在井边的草地上,喘息着,恢复着体力。
“这里……感觉好平静。”林静环顾四周,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松弛了一些。连一直喋喋不休分析数据的阿纳托尔,也罕见地安静下来,只是默默地记录着这里的坐标和能量数据。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哼唱般的声音,随风飘来。那声音空灵、稚嫩,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孤独和忧伤,哼着一支旋律简单却直抵人心的曲调。
我们循声望去。
在草地边缘,一片开满白色小花的灌木丛旁,一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我们,蹲在地上。他穿着那身熟悉的绿色礼服,戴着围巾,金色的头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他低着头,专注地看着地面,手里似乎正在用细小的沙砾和草茎,摆弄着什么。
是小王子。
他没有发现我们的到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哼着那支忧伤的曲子,偶尔,会对着地面,低声说几句话。声音太轻,我们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捕捉到零星的词语:
“玫瑰……”、“星星……”、“驯服……”、“……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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