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傅的怨恨,如同阴沟里发酵的淤泥,在无人可见的角落滋生蔓延。白日里在丹坊,他收敛了许多,不再明目张胆地刁难姜晚,甚至偶尔还会挤出一丝僵硬的笑。但那眼底深处沉淀的阴冷,却逃不过姜晚日渐敏锐的感知。
她清晰地“感觉”到,王师傅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针对她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恶意,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她知道,平静只是表象。王师傅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危机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悄然降临。
姜晚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拖着疲惫却比往日轻盈几分的身体,走在返回客栈的昏暗街道上。望仙城的夜晚并不安宁,尤其是她所住的这片鱼龙混杂的区域,偷窃、斗殴时有发生。她一向谨慎,总是选择人流相对较多的主路,并且尽量在天黑前赶回。
今夜,她因整理一批新到的药材,稍晚了一些。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已经打烊,只有几家酒馆还亮着昏黄的灯火,传出模糊的喧嚣。青石板路在稀疏的灯笼映照下,反射着湿漉漉的冷光。
她的“大地感知”在踏入这条相对僻静的辅路时,便自然而然地铺展开来。周遭数丈范围内,一切细微的动静都如同水纹般清晰地反馈到她心中——墙角老鼠的窸窣,屋檐滴落的残雨,远处更夫模糊的梆子声……
还有,身后不远处,那两道刻意放轻、却又带着沉重戾气的脚步声!
来了!
姜晚心头一紧,但并未慌乱。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同时将感知牢牢锁定在身后那两人身上。
两人,都是男子。步伐沉稳,带着一股常年厮杀的悍勇之气,绝非普通地痞。其中一人气息略显浮躁,另一人则更为沉凝,带着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血腥味。
炼体修士!而且不是低阶的那种!
姜晚的心沉了下去。王师傅还真是看得起她,竟然请动了这等人物。以她如今凡人之躯,面对任何一个,都绝无胜算。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跑?以她的脚力,绝无可能跑过炼体修士。呼救?这条街上此刻无人,更夫距离尚远,等赶来恐怕只能给她收尸。
唯一的生机,在于她对这片区域的熟悉,以及……她那独特的感知! 她猛地拐进一条更窄的、堆满杂物的巷道。 身后的脚步声立刻变得急促,显然对方也意识到她发现了他们,不再掩饰。
“咻!” 一道锐利的破空声袭来!是袖箭! 姜晚甚至没有回头,纯粹依靠感知捕捉到那微小暗器撕裂空气的轨迹,身体在间不容发之际向左侧猛地一偏!
“笃!” 一支乌黑的短箭深深钉入她身旁的木箱,箭尾兀自颤抖。 好险!若非感知预警,这一箭已然穿心!
“咦?”身后传来一声轻咦,似乎没想到她能躲开。 姜晚借着这一偏之势,脚步不停,反而猛地向前一扑,双手抓住巷壁一侧堆放的一摞空竹筐,用力向后一扯!
“哗啦啦——”
竹筐翻滚落下,暂时阻碍了追兵的视线和脚步。
她不敢停留,如同灵猫般在狭窄、昏暗的巷道中穿梭,利用每一个拐角、每一处堆放的杂物作为掩护。她的感知被催发到极致,脑海中清晰地构建出周围数丈的地形图,以及那两个杀手不断逼近、试图包抄的方位。
这种极致的专注和压力下,她丹田处那点微尘黄芒,似乎也受到了刺激,微微震颤着,散发出更沉凝稳固的韵律。她感觉自己的双脚仿佛与大地连接得更为紧密,每一步踏出,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让她在湿滑不平的地面上依旧能保持平衡,速度竟比平时快了几分。
但这还不够!
两个杀手显然经验丰富,短暂的受阻后,立刻调整策略,一人从后方紧追不舍,另一人则凭借更快的速度,从侧翼的屋顶翻越,试图在前方拦截。
前后夹击!
姜晚冲出一条巷道,前方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废弃小院,院门早已腐朽倒塌。而侧翼屋顶上,那个气息更沉凝的杀手,已经如同大鸟般扑下,手中一抹寒光直刺她的后心!
避无可避!
生死关头,姜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感知在这一刻凝聚到了极致!她甚至能“感觉”到身后杀手肌肉绷紧的线条,刀刃破空时搅动的气流,以及……脚下这片土地传来的、无比清晰的脉络!
就在刀锋即将及体的瞬间,她脚下猛地一错!不是向后,也不是向侧,而是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向斜前方地面扑去,同时右肘看似无意地、精准无比地撞向身旁半截埋在土里的、毫不起眼的石桩!
“嗡!” 石桩被她一撞,似乎触动了什么。地面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
扑下的杀手只觉得脚下原本坚实的地面微微一软,落脚处竟是一个被浮土和烂叶掩盖的、不知何年何月留下的浅坑!他身形一个趔趄,志在必得的一刀顿时偏了方向,擦着姜晚的肩头掠过,带起一溜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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