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保柱和吴豹子在地仓子里说了好一会话。
外头刘洪峰和他大姨抱着孩子在火堆旁烤火取暖,他们嘴上虽然没有再催促,但眼神焦急,一遍遍地往地仓子门口张望。
李黑龙帮着往火里添柴火,生怕会冻着孩子。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地仓子的门打开了,吴豹子走了出来,“你们俩抱孩子进来吧。”
李黑龙也跟着站起来。
吴豹子拦住他,“好孩子,你跟白冬狗子在外头再等会。”
李黑龙不解,“我保柱兄弟不是还在里头吗?他咋不出来?”
“我要柱儿帮个忙,你们先等会。”
“那……我能喝点你煮的熊肉汤吗?” 李黑龙眼巴巴地问。
“等我给你拿个碗。” 吴豹子回地仓子里,不一会拿了两个碗出来,给了白志勇一个。
白志勇接过碗,带着李黑龙在火堆边坐下。
李黑龙馋的要命,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冒冒失失地上手去抢那盛汤的勺子。
白志勇给李黑龙盛了一碗汤,递过去的时候李黑龙没接。
李黑龙:“白爷,你先喝。”
白志勇于是又盛了一碗。
这一次李黑龙双手接过了汤,“谢谢白爷。”
白志勇:“好孩子。”
别看李黑龙憨傻,他还挺懂礼貌。
李黑龙低头喝了口汤。
地仓子中突然传来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声音。
李黑龙从未听过这种声音。
“咚……”
“沙拉沙拉……”
像是沉闷的鼓声,混着细微而清脆的金属哗啦声,幽幽地传了进来。
地仓子的门关着,这种鼓声仿佛带着一种神奇地穿透力,直接钻进人的耳朵里。
李黑龙猛地抬起了头。
“咚……沙拉沙拉……咚……”
鼓点变得越来越密,那金属的碰撞声也更清晰了,像是无数细小的金属在互相撞击。
“白爷,”李黑龙往白爷身边挪了挪,“这是啥响动?……怪瘆人的。”
白爷正就着火堆的光搓烟丝,头也不抬,“那是文王鼓。”
“文……王……鼓?”李黑龙费力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
他不理解这三个字的含义。
他只觉得那鼓点以及金属的摩擦声,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击打着他的心脏。
“咚”的一声响起时,他感觉自己的心口也跟着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哗啦声,又像有很多细小的东西在他骨头缝里爬,痒痒的,麻麻的。
这种感觉让他坐立不安。
它不像打雷那样吓得人想躲,也不像风声让人想睡。
它直往他的脑子里钻。
这声音冷冷的,孤零零的,带着夜的寒意,还有一种空落落的悲伤。
“……它在叫我?”李黑龙突然冒出一句。
他茫然地望向周围,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白爷刚点了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听见啥了?”
“这什么鼓……它在叫我吗?”
白志勇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用李黑龙能听懂的话解释道:“它不是在叫你,是有人在跟‘那边’说话。”
这鼓声,是路,是桥。
白志勇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你听见心里头发慌,就对了。这本来就不是给活人听乐子的动静。”
李黑龙似懂非懂。
他不再追问,只是继续侧耳听着。
地仓子里传来沙哑的调子,那是吴豹子的声音。
“哎~ 日落西山黑了天,我请老仙家下高山呐!”
李黑龙用胳膊肘去捅白志勇,“白爷白爷,这句唱的啥意思?快跟俺说说。”
白志勇一口烟刚抽到嘴里,被李黑龙一胳膊肘戳到了肋巴条子上,“咳咳咳!”
一口烟全都喷了出来。
“这是在邀请。” 白志勇搪塞道。
李黑龙还没弄明白啥邀请,地仓子里吴豹子第二句已经唱了出来。
李黑龙再次去捅白志勇。
这一次白志勇早有防备,提前往另一边挪了挪。
李黑龙的胳膊肘没捅着。
李黑龙:“白爷,你为啥躲啊?”
白志勇闷头抽烟,心说:我不躲,还不得让你给我戳岔气啰?
地仓子里的鼓声还在继续。
“哗啦”声也一刻没有停下。
到后来,李黑龙居然听困了。
他捧着碗,坐着睡着了。
白志勇往他手里的碗里看了看。
汤全喝光了,一滴不剩。
白志勇伸手想把他的碗接过来,怕他睡熟后把碗摔碎了。
结果他刚碰到碗边,李黑龙嗷地一嗓子,“别动我的碗!”
这一嗓子,不但把白志勇吓一老跳,也把边上玩的三条狗给吓一哆嗦。
炭头和二驴胆子大些,也就是一哆嗦。
鬼姑一头扎进了枯草丛,只露个屁股在外面。
白志勇用手捂着胸口,骂道,“你小子要死啊!嚷什么?”
李黑龙愣了愣神,“我刚才做梦……有人抢我碗,不让我吃饭。”
白志勇猜他刚才是梦见独眼那帮我抢他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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