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靠近城门,金乌已然西落,车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马鞭一甩,便在守城士兵眼前悠悠然地进了城去。
“快着些,务必赶在天黑之前进城。”隔着帘子,楚洛书坐在马车里厉声对赶车人说到。
可这时也只有楚枫才知道,一路的颠簸,他家主子早已经疲惫得不行,却还在强撑着。楚枫看着还在闭目假装养神的人,他的脸色说不上好看,白得近乎透明,唯有眼下一抹青黑显得格外刺目。
楚洛书哪里管别人怎么想,他现在就只想快点赶回去。一来是因为家奴说得不清不楚,且也不是他们常用的人,二来便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重活一世,这半年他一直都谨小慎微,觉着只要将当避开的事情避了就是,如今却发现这一世活得,许多事情都不是自己可控的,有些事情也是躲不掉的!
夜幕渐渐将所有笼罩,点点霞光还在挣扎,很快便被城里的烟火气所代替。侯府马车才刚停下,还没等到下人把马凳拿来,就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立马从里面跳了下来,脚步匆匆走远了。
楚洛书刚进门,也不知道是谁跟在后头喊了一声:“大少爷!”
楚洛书看也没看,径直往自己的临溪阁走:“世子现在在何处?”
“回大少爷的话,小 侯爷在他的望月楼,二夫人说您要是回来了……”先去她那里一趟!
王婆子后面那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楚洛书信手一挥,不耐烦道:“这边没你的事了,哪凉快哪待着去,莫再像只蚊子一样追着扰人,让旁人看了无端笑话我们侯府。”
楚洛书说着便召来了一旁的下人:“将这婆子看住,若她再跟着我一步,便打断了狗腿扔出侯府去。”
还不等下人应声,楚洛书便早已经脚步匆匆离开,往着望月楼的方向走了。
楚枫就在不远处,看了眼主子消失的方向,抬起刚才被楚洛书捏过的手腕,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少爷何时有了这般力气?转眼又叫了一声也赶忙追了上去:“少爷您可慢着些,少爷,少爷……”
看着临溪阁的主子走远了,王婆子还被两个家丁拦着,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人,不然原本唯唯诺诺的大少爷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得,且方才那眼神,还有说话的语气……
王婆子越想越觉得心惊,待楚枫的呼喊声消失,她亦拔腿往二房的院子跑了。
“听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二少爷如今也封了侯爷,他们也不敢拿侯爷怎样的,天塌下来不也还有高个子顶着,何况您还病着……少爷,少爷!”而且你就算去了也没什么作用不是!
后面的话楚枫不敢当着楚洛书的面说与他听,但明眼人都清楚,整个侯府,他楚洛书虽然是个大少爷但侯府子嗣稀薄,况且这个长兄也只是个庶子,京中权贵最看中的也就是血统,他们都能跟小侯爷在大街上打起来,可想这个庶子别人又怎可能会放在眼里。
“小侯爷,就看在我也是无心办了坏事,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嘛?我求求你了!”
“你先把手拿开,有什么事起来再说也不迟。”
楚洛书主仆二人远在数十米外就已经听见了这边的嘈杂,没想到刚踏进望月楼的院门,迎面就看见楚闻溪站在廊下,双手正死命地拽着自己的衣摆,而他的腿上还挂着个腿部挂件,是一个锦衣少年,他正哭嚎着什么,那模样好不狼狈。
楚洛书轻咳两声,绕过他们径直走到石桌旁坐下,倒了杯茶润了润喉咙。他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那陌生少年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吧,这怎么回事?”
楚闻溪二人见他到来,俱是一怔。
楚闻溪眸中倏地燃起光亮,如暗夜中骤然点起的烛火。他趁那腿部挂件不备,猛地将人推开,几步冲到楚洛书面前:兄长怎么回来了!
他回头不忘狠狠瞪了呆坐地上的少年和后面的楚枫一眼,声音却压低几分:都是误会。兄长不是说还要再过些时日才回来吗?为何回来得这般早?寒山寺清净,正适合兄长养病.…..
楚洛书并未看他,目光越过他的肩头,落在那个瘫坐地上的少年身上。昏黄的灯笼光在庭院中摇曳,将那人的轮廓勾勒得模糊不清。他微微抬起下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是何人?把头抬起来。
意识到是在同自己说话,林景轩连忙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他几步上前,伸出右手,动作略显生涩却也带着些习武之人的干脆利落:在下林景轩,未请教!
楚洛书凝视着面前的手,骨节分明,虎口处却带着些薄茧,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的手。
昏黄的灯光下,眼前这少年约莫十三四岁模样,嗓音稚嫩青涩,脸上还带着些笑意。
他随手从石桌的果盘中取了个青李,放入对方掌心:楚洛书。
林景轩看着手中的李子一怔,青翠的果实在他掌心滚动,带着秋夜的凉意。待听见楚洛书三字时,他身子不自觉轻颤,鸡皮疙瘩顿时爬满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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