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冷如冰泉、虚弱却直透灵魂的询问声,在寂静诡异的星殒秘境中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万古的寒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墨规三人循声望去,只见那片星骸阴影的最深处,缓缓显露出一道倚靠在巨大星骸上的模糊身影。
借着周遭破碎星辰散落的晦暗光芒,勉强能看清那是一个女子的轮廓。她身着一袭残破不堪、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裙,长发披散,遮住了大半面容,露出的下颌与脖颈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失去了所有血色。她一只手无力地垂落身侧,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一柄样式古朴、通体淡蓝、剑身细长、此刻剑尖斜指地面、剑身光芒已然收敛的长剑。方才那惊鸿一现、瞬间瓦解三尊星砂傀儡的淡蓝色剑光,显然就是出自此剑。
最引人注目的是,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即便那女子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墨规和墨辰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剑意,与母亲柳寒烟的冰系剑意有着某种同源之感,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悲伤与寂寥,仿佛经历了星辰陨落、万物归墟的绝望。而她话语中提及的“归墟”、“寂灭”、“星辰”、“希望”,以及“他的剑意”,更是在三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墨规强忍着神魂的虚弱与剧痛,上前一步,将墨辰护在身后,同时恭敬地拱手行礼:“晚辈墨规,携妹墨辰,与摘星阁星影前辈,为寻父母踪迹,误入此秘境。方才多谢前辈出手相救。不知前辈是。”
他的声音因为伤势而有些沙哑,但礼数周到,目光坦诚地望向阴影中的女子。
“寻父母。”那女子低声重复了一遍,握剑的手似乎微微收紧,长发遮掩下的面容似乎动了一下。她沉默了许久,久到墨规几乎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才用那虚弱而清冷的声音继续道:“异慕仙,是你们什么人?”
果然认识母亲!墨辰激动得差点叫出声,被墨规轻轻按住肩膀。
“正是家母。”墨规沉声道,“前辈认识家母?可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阴影中的女子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仿佛梦呓般的叹息:“寒烟,她还活着。太好了。” (寒烟-异慕仙的小名)这句话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蕴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怀念,更有一种深沉的疲惫。
她没有直接回答墨规的问题,而是将目光(尽管被长发遮掩,但三人能感觉到那目光)投向了墨辰,尤其是在她肩头那几乎感知不到的、灵鹤残留的微弱联系上停留了片刻。
“希望的气息,还有,守护星灵自我献祭的悲鸣。”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那只灵鹤,为了送你们进来,燃烧了本源?”
墨辰眼圈一红,用力点头,声音哽咽:“鹤儿它,为了救我们。”
“星灵有护主之志,亦有归源之能。”女子的声音平静了一些,似乎对灵鹤的牺牲并不意外,反而带着一种看透宿命的淡然,“它并未真正湮灭。星辰塔的守护星灵,其本质源于星辰本源与塔主契约,只要一点真灵不昧,星辰塔尚存,便可重聚灵性,涅盘归来。”
星辰塔!她竟然也知道星辰塔!
墨辰闻言,冰蓝星眸中顿时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前辈!您是说,鹤儿还有救?只要回到星辰塔?”
“理论如此。”女子缓缓道,“但需满足几个条件。其一,需有与其契约深厚的星魂之力持续温养、呼唤,稳固其即将散逸的最后一点真灵。其二,需有精纯且大量的星辰本源之力灌注,助其重塑灵体核心。其三。”她顿了顿,“需星辰塔本体或至少其一部分核心投影在此界显化,作为其重生的锚点与归宿。此地虽是星殒秘境,星辰之力磅礴,却充满了死寂归墟之意,不适合星灵活化重生。”
条件苛刻,但至少有了明确的方向和希望!墨辰连忙记下,同时尝试以心神更紧密地沟通那微弱的灵鹤真灵联系,传递去安抚与坚定的意念。
墨规也暗暗松了口气,灵鹤对他们兄妹助益极大,更是墨辰星辰之道的重要伙伴,若能重生,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他再次拱手:“多谢前辈指点。还未请教前辈尊号,与家母是何渊源?又为何会在这星殒秘境之中?”
阴影中的女子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积攒力气,又像是在回忆久远的过往。她手中的淡蓝色长剑微微震颤,发出低低的嗡鸣,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吾名,‘星璇’。”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带上了一丝遥远的追忆,“曾是,‘听雪楼’上一代‘冰魄剑主’,亦是寒烟的,师叔。”
听雪楼上一代冰魄剑主!柳寒烟的师叔!
墨规墨辰心中剧震!听雪楼传承中,唯有将《冰魄玄功》与配套剑法修炼至最高境界、并经楼主与诸位长老共同认可者,方可获得“冰魄剑主”的尊号,地位超然。母亲柳寒烟天纵奇才,被誉为最有可能在当代成就剑主之位的人选之一。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上一代的剑主,还是母亲的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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