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将林晚孤零零的身影映照得忽明忽暗。停车场里那辆黑色轿车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轮胎摩擦地面淡淡的焦糊味,和她心中那片被反复搅动、无法平息的波澜。
顾宴最后那苍白虚弱却强撑冷厉的面容,像一帧定格画面,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赢了,他说“那就好”,仿佛只是验收了一件合格的产品,然后便毫不留恋地转身,将自己封闭回那个无人能触及的世界,连同他显而易见的病痛一起。
林晚攥紧了背包带子,里面奖杯冰凉的棱角和支票单薄的纸张,此刻仿佛有千钧重。这份胜利,这份能挽救武馆于水火的奖金,是用她的汗水、伤痛,以及……与那个危险男人纠缠不清的代价换来的。喜悦被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忧虑与无力的疲惫感取代。
她慢慢走回武馆,脚步比来时更加沉重。巷口昏黄的路灯下,爷爷佝偻着背,正翘首以盼。看到她的身影,老人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光亮,快步迎了上来。
“小晚!回来了?怎么样?”爷爷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急切和期盼。
林晚将背包取下,默默地将那张支票凭证递到爷爷面前。
爷爷接过那张纸,借着昏暗的光线,眯着眼仔细辨认着上面的数字。当他看清那笔足以解决武馆眼下所有燃眉之急的金额时,布满皱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嘴唇翕动着,半晌,才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带着哽咽的长叹。
“好……好啊!小晚,你做到了!爷爷就知道……就知道你一定能行!”老人激动地拍着林晚的肩膀,眼眶泛红,声音里充满了欣慰与骄傲,“林家武馆……有救了!有救了啊!”
看着爷爷脸上那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林晚心头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些许。至少,她守护住了爷爷最在意的东西。她挤出一个笑容,低声道:“爷爷,我们进去说吧。”
回到武馆堂屋,温暖的灯光和熟悉的草药味让林晚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爷爷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支票收好,仿佛那是无价的珍宝,然后开始絮絮叨叨地规划着这笔钱的用途——偿还最紧迫的债务,修补漏雨的屋顶,购置一批新的训练器材……
林晚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远。她想起顾宴塞给她的那些详尽到可怕的对手资料,想起他深夜出现在院子里看似随意却精准的指点,想起他送来的专业护具和药物……没有这些,她真的能如此顺利地走到最后,捧回这座奖杯和这笔奖金吗?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种复杂的羞耻。她渴望纯粹的胜利,却无法否认,她的胜利之路上,处处烙印着那个男人的痕迹。
“小晚,”爷爷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停下话头,关切地看着她,“是不是太累了?还是……手臂还疼得厉害?”他的目光落在她依旧显得有些僵硬的左臂上。
林晚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抚过手臂:“没事,爷爷,就是有点脱力,休息一下就好。”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提起顾宴,也没有提起那些隐藏在胜利背后的暗流与交易。有些沉重,她一个人背负就好。
深夜,武馆重归寂静。林晚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冠军的兴奋早已褪去,只剩下精神的疲惫和肉体的酸痛。她翻了个身,手掌无意中碰到了贴身藏着的、用纸巾包裹的那粒白色药片。
顾宴在车上那副虚弱的样子再次清晰地浮现。C.M.……那瓶没有标识的药……还有那份血液报告单上刺眼的红色数值……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紧紧缠绕住她的心——她必须知道那是什么。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网络,她点开搜索引擎,输入了记忆中那个潦草的英文缩写“C.M.”,后面加上了“药物”、“副作用”等关键词。
网页跳转,大量的医学信息和专业术语扑面而来。她一条条仔细地浏览、筛选,排除掉那些明显不相关的条目。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屏幕的冷光映亮她专注而凝重的脸庞。
终于,在翻过十几页后,一个冷门的医学论坛里,一个讨论罕见病例的帖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发帖人描述了一种需要长期服用的、代号为“CM-7”的抑制剂类药物,主要用于控制某种极其特殊的、与神经系统相关的遗传性病症的发作。帖子里提到,这种药物效果强大,但副作用也极其显着,包括但不限于剧烈头痛、免疫力下降、情绪波动,以及对某些特定频率声音或光线的敏感性增强,严重时甚至可能出现短暂的肢体失控或意识模糊……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沉,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剧烈头痛……(他按着太阳穴)
免疫力下降……(他淋雨后的虚弱与咳嗽)
对特定频率敏感……(那声惊雷后他细微的颤抖)
肢体失控……(?)
每一项描述,都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关于顾宴那些反常举止的记忆锁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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