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棂,在武馆堂屋坑洼不平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草药味,却似乎比往日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轻快。爷爷起了个大早,正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打着太极,一招一式间,那长久以来压弯他脊背的重负仿佛卸去了不少,连带着拳风都透出几分久违的舒展。
林晚站在堂屋门口,看着爷爷的身影,心中那份因窥见顾宴秘密而产生的沉重压抑,稍稍被这份暖意驱散。至少,她守护住了眼前这片小小的天地。背包里的奖杯被她悄悄放在了供奉祖师爷牌位的案几下方,没有张扬,只有沉淀下来的、实实在在的重量。
她拿出手机,银行APP的推送通知显示,一笔数额可观的奖金已于昨夜凌晨准时汇入了武馆的对公账户。数字清晰,带着冰冷的质感,却是武馆得以喘息的血脉。顾宴办事,永远如此高效,不留任何余地,也……不留任何温情的缝隙。
那条仅有九个字的短信【奖金已划拨至武馆账户。查收。】依旧停留在收件箱的最顶端,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冰,没有激起她预想中如释重负的涟漪,反而让那关于“CM-7”抑制剂的猜测,变得更加灼人。
早餐是清粥小菜,爷孙二人对坐,气氛难得的宁静。爷爷絮叨着今天要去银行办理转账还债,还要联系工匠修缮房顶,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希冀。
“小晚,这次多亏了你。”爷爷放下碗筷,目光慈爱而感慨地看着她,“等武馆缓过这口气,你……也能轻松些,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林晚低头喝着粥,含糊地应了一声。轻松?她不知道。与顾宴之间那笔糊涂账,以及他身上那如同定时炸弹般的秘密,让她无法真正轻松起来。
饭后,她以要去图书馆查阅大学资料为由,离开了武馆。走在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上,冠军的光环并未给她带来多少实质的改变,依旧是她独自一人,穿梭在行色匆匆的人流中。只是,某些东西确实不同了——她不再仅仅是那个为武馆存续而挣扎的“林晚”,她的身上,缠绕上了更复杂的丝线,线与线的另一端,牵着那个名叫顾宴的、谜一样的男人。
她并没有去图书馆,而是拐进了一家规模不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私人诊所。诊所里消毒水味道浓重,只有一个戴着老花镜的医生在坐诊。
“姑娘,哪里不舒服?”老医生推了推眼镜。
林晚从贴身口袋里拿出那个被纸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颗粒,小心翼翼地摊在掌心,露出那颗白色的药片。
“医生,您……能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药吗?”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老医生凑近了些,拿起药片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眉头渐渐皱起:“没有标记,没有味道……姑娘,这药你从哪里来的?这种三无药品可不能乱吃啊!”
“不是我吃的,”林晚连忙解释,“是……一个朋友掉的,我有点担心。”
老医生摇了摇头:“光看外表,看不出什么。成分分析需要专业的设备。不过……”他顿了顿,打量着林晚的神色,“看你这么担心,你那个朋友,是不是……身体有什么特别的状况?比如,偶尔会控制不住地发抖,或者突然头痛得很厉害?”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指尖微微发凉。她强作镇定:“为什么这么问?”
“唉,我年轻时在部队待过,见过一些执行特殊任务的士兵,会用一些强效的神经抑制类药物来控制战斗应激反应,或者压制某些遗传性的神经系统亢奋症状。那种药,很多都是特供的,没有标识,副作用极大,跟你描述的有点像……”老医生叹了口气,“当然,我只是瞎猜,做不得准。姑娘,真要弄清楚,得去大医院化验。”
走出诊所,阳光有些刺眼。老医生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回荡。“特殊任务”、“遗传性神经系统亢奋”、“副作用极大”……每一个词,都像一块拼图,与她查到的“CM-7”信息和顾宴的表现严丝合缝地对上。
她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顾宴……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他光鲜狠戾的外表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一个饱受折磨的灵魂?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她想要立刻见到他,不是质问,不是交易,只是想……确认他还好吗?这个念头如此清晰,如此不合时宜,却无法抑制。
她拿出手机,找到那个黑色头像,手指悬在拨号键上,久久无法落下。她以什么理由打给他?感谢奖金?询问病情?哪一种都显得可笑而逾矩。
最终,她退出了拨号界面,转而打开了短信。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落下,反复删改,最终只留下了一句看似平常的问候:
【奖金收到了,谢谢。你……还好吗?】
信息发送出去,如同石沉大海。等待的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目光扫过街边的橱窗,心里却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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