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大巴车上,林晚选了最前排靠窗的位置,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试图驱散耳廓那挥之不去的、灼热又痒麻的触感。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如同她混乱的心绪。
顾宴那个看似随意,却又带着惊人亲昵的动作,像一颗投入她心湖的巨石,激起的已不是涟漪,而是汹涌的暗潮。
他是什么意思?
在经历了她的冷拒、划清界限、甚至搬出“订婚宴”之后,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用这种近乎……调情的方式,再次模糊了边界。
温水煮蛙……她感觉自己就像那只青蛙,水温在不知不觉中升高,等她惊觉时,四肢已经有些发软,心跳早已脱离了掌控。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做点什么,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状态。
周末两天,林晚将自己关在武馆的训练室里,发了疯似的练习。木桩被击打得砰砰作响,汗水浸透了道服,直到四肢酸软无力,才瘫倒在地板上剧烈喘息。只有这种极致的身体疲惫,才能暂时让她的大脑停止思考,停止去回想顾宴那双深邃的眼睛和他指尖的温度。
然而,一旦停下来,那些画面便无孔不入地侵袭而来。
周一到校,林晚下定决心,要恢复最初那种彻底的、不留任何余地的冰冷。她甚至不再回应小组讨论中顾宴公事公办的问话,当他不存在。
顾宴似乎察觉到了她再次筑起的高墙,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只是眼神似乎比之前更深沉了一些。
转折发生在周三的体育课。这节课的内容是游泳。
这对林晚而言,无疑是最大的挑战。她早已准备好医院开的“生理期”证明,这是她每次游泳课惯用的、也是最有效的借口。
体育老师看了看她的假条,点点头,示意她在岸上休息,负责看管同学们的衣物。
泳池里水花四溅,充满了青春的喧闹。林晚坐在池边的长椅上,低着头,尽量避免去看水中那些穿着泳衣、展现出青春活力的同学们,尤其是……那个身影。
即使不抬头,她也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顾宴也在泳池里。他游泳的姿势标准而优美,像一条矫健的鱼,在水中穿梭,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但他似乎意不在此,游了几个来回后,便上了岸,用毛巾擦拭着头发和身体。
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胸膛和腹肌滑落,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他朝着林晚坐着的方向走来。
林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全身的肌肉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然而,顾宴并没有在她面前停留。他从她身边走过,径直走向后面的更衣室,仿佛只是路过。
林晚刚暗自松了口气,就听到身后传来几个男生的议论声,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岸边的显得格外清晰。
“诶,你们发现没,林晚好像从来不去游泳啊?”
“对啊,每次都用请假条,也太巧了吧?”
“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或者,身材太差不好意思?”
一阵压低了的、带着恶意的哄笑声传来。
林晚的背脊瞬间僵直,血液仿佛一下子冲上了头顶,让她耳边嗡嗡作响。这种带着窥探和侮辱性质的议论,是她最恐惧也最厌恶的。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无法出声反驳。她能说什么?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只会引来更多的猜测。
就在她感到无比难堪和孤立无援的时候,已经走到更衣室门口的顾宴,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那阵哄笑:
“看来,你们的体能测试成绩太轻松了,还有闲心在这里嚼舌根。”
那几个男生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了讪讪和畏惧的神色。顾宴在学校里的地位和影响力,让他们不敢有丝毫顶撞。
“既然精力这么旺盛,”顾宴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冰锥,扫过那几个男生,“每人再去游十个来回,自由泳。我会看着。”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那几个男生脸色一白,却不敢违抗,灰溜溜地重新跳进了泳池。
顾宴这才将目光转向依旧僵坐在长椅上的林晚。他的眼神很深,里面翻涌着某种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怒意,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维护。
他没有走过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有我在。”
然后,他便转身走进了更衣室。
一场潜在的危机,被顾宴以如此强势的方式化解了。
林晚独自坐在长椅上,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羞辱感尚未完全褪去,又被一种更强烈的、被庇护的感觉所覆盖。他再一次,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以一种她无法拒绝的方式,挡在了她面前。
这一次,他甚至没有给她任何“不必谢我”的余地。
她发现,自己对他,似乎已经无法再用简单的“抗拒”或“排斥”来定义。恐惧、愤怒、不安、感激、以及那一丝她拼命压抑却不断滋生的、陌生的悸动……所有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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