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了顾宴的头顶!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双死死盯着林晚的眼睛,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迅速蔓延开来的、冰冷的恐慌。
她……不记得他了?
失忆?!
医生之前提到的关于记忆的后遗症,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回响。他以为那只是最坏的可能,却没想到竟然真的发生了!
“晚晚……是我,顾宴啊!”他几乎是扑在玻璃上,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扭曲,手用力拍打着冰冷的玻璃,试图唤回她那片空茫眼神中的熟悉感,“你看看我!我是顾宴!”
然而,玻璃窗后的林晚,只是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那双清澈却陌生的眼睛里,依旧是一片令人心碎的茫然和困惑。她似乎被他激动的样子吓到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戒备和不安。
她真的……不记得了。
这个认知像是一桶冰水,从顾宴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激动和狂喜,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无边的绝望。
医生和护士被顾宴弄出的动静惊动,迅速赶了过来。主治医生仔细检查了林晚的情况,又询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比如她的名字,知不知道自己在哪),林晚的回答要么是沉默,要么是摇头,眼神始终带着那种初生婴儿般的懵懂和疏离。
“顾先生,请您冷静一点。”医生将失魂落魄的顾宴拉到一边,低声道,“病人刚刚苏醒,出现逆行性遗忘或者选择性遗忘的情况并不罕见,这可能是大脑在遭受重创后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尤其是她昏迷前经历了巨大的精神刺激……”
自我保护机制……遗忘掉那些让她痛苦的人和事吗?包括……他?
顾宴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恐慌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宁愿她醒来后恨他、怨他、质问他,也好过现在这样,用一片空白的、陌生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失去了她。
不是在身体上,而是在更深的、关于记忆和情感的连接上,他仿佛彻底失去了她。
阿杰闻讯赶来,看到顾宴这副样子,也是心中一酸。“少爷……”
顾宴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但那眼神却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偏执的疯狂:“查!给我查清楚!她到底是真失忆,还是……装的!”
他不是不相信医生,他是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他无法接受她就这样将他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抹去!
阿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顾宴的意思。苏晴母女诡计多端,万一这是她们另一重算计,利用林晚的“失忆”来进一步达到某种目的……
“是,我立刻去安排。”阿杰领命而去。
林晚被转入了普通VIP病房,但依旧需要密切观察。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醒来时,她也总是安静地看着天花板,或者窗外,眼神空茫,对周围的一切都缺乏反应,仿佛活在一个只有她自己的孤岛上。
顾宴不再像之前那样急切地试图唤醒她的记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守在病房外,通过监控和护士的汇报,默默地观察着她。
他看到她醒来后,护士给她喂水,她会乖巧地喝下;医生来检查,她会配合地伸出手;但当有人(包括他)试图跟她多说几句话,或者提起“顾宴”、“武馆”、“父亲”这些关键词时,她要么沉默,要么就会露出疲惫和抗拒的神情,甚至偶尔会头痛发作。
她的反应,不像是装的。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茫然和疏离,以及触及某些领域时生理性的不适,都指向一个事实——她是真的忘记了。
这个认知,让顾宴的心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深渊。
他尝试着换了一种方式。不再提过去,只是像一个普通的、关心她的朋友一样,每天准时出现在病房,带来新鲜的花,或者她以前似乎喜欢吃的清淡食物(他从武馆师兄那里打听来的),安静地放在床头,然后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处理自己的事情,不去打扰她。
起初,林晚对他依旧戒备,每次他来,她都会下意识地绷紧身体,眼神里带着审视。但几天下来,见他始终没有什么过界的举动,只是安静地待着,她的戒备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些,偶尔在他放下东西时,会极轻地说一声“谢谢”,虽然眼神依旧陌生。
这天下午,阳光很好。顾宴抱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走进病房时,看到林晚正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发呆。阳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那安静侧影美得有些不真实,却也脆弱得让人心疼。
顾宴放轻脚步,将花插进床头的花瓶里。清淡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林晚似乎被花香吸引,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那一束洁白的花朵上,看了许久。然后,她抬起眼,看向站在床边的顾宴,眼神里少了几分戒备,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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