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踏进武馆,黑色的发梢还在滴着水珠,昂贵的西装外套肩头被雨水浸染出深色的痕迹。他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狼狈,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精准地锁定了站在楼梯口的林晚。
他几步跨到她面前,无视了周围几个师弟师妹紧张又好奇的目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带着雨水的微凉,力道大得不容挣脱。
“跟我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不容置疑。
他没有给她询问或拒绝的机会,直接拉着她,穿过静默的练功房,走向后方她平时休息兼办公的小房间。门被“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和雨声,只剩下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
“楼下那些车,是怎么回事?”顾宴率先开口,目光锐利地扫过她,像是在确认她是否完好无损,“慕容家派来的?还是那些债主?”
林晚没有立刻回答,她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眉眼,看着他眼底那抹几乎要压制不住的焦躁与戾气。他显然已经知道了部分情况,或许比她知道得更多,更详细。他所谓的“处理完马上过来”,恐怕就是在处理这些围绕着她和武馆骤然升级的麻烦。
“都有吧。”林晚垂下眼睫,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还有……你父亲的人。”
顾宴的瞳孔猛地一缩,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又收紧了几分。“他找你了?”
“他的特别助理打来电话,”林晚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约我今晚在‘茗香阁’见面,谈武馆的债务,还有……我和你的事。”
空气瞬间凝滞。顾宴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那双总是盛满对她独特温柔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他父亲出手,意味着家族的压力已经达到了顶峰,不再局限于商业手段或内部施压,而是直接对准了林晚。
“不准去。”顾宴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命令。
林晚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为自己筑起的这堵看似坚固的防护墙。她心中酸涩,却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他总是这样,试图将她完全庇护在他的羽翼之下,独自承受外界的风雨。
“顾宴,”她轻声叫他的名字,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坚定,“武馆的债务是真实存在的,数额巨大,还款期限迫在眉睫。这不是你一句话,或者用些手段就能让它消失的。它是我必须面对的责任。”
“我可以解决!”顾宴打断她,语气急切,“给我一点时间,我能处理好……”
“你怎么处理?”林晚反问,目光清亮,仿佛能看透他所有的计划,“动用顾家的资源?还是动用你私下培养的、不能被家族知晓的力量?顾宴,你的继承权危机已经爆发,多少人盯着你,等着抓你的错处!你在这个时候,为了我,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去动用那些底牌,值得吗?”
“你不是无关紧要!”顾宴低吼出声,另一只手猛地抬起,撑在她耳边的门板上,将她困在他与门之间狭小的空间里,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林晚,你明知道你对我说意味着什么!值得?为了你,没有什么不值得!”
他的眼神炽烈得像要燃烧起来,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破釜沉舟的决绝。林晚的心跳骤然失序,被他话语里那份沉重而滚烫的情感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为了她,他真的可能不顾一切,哪怕赌上他经营多年的一切,赌上他的继承权,甚至赌上他与家族的彻底决裂。
可是,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就此坠落?
“那我的责任呢?”林晚的声音微微发颤,却依旧坚持着,“看着我爸爸留下的武馆倒闭?看着我这些师弟师妹无处可去?然后,心安理得地待在你用前途和家族关系换来的‘安全屋’里,做你羽翼下的金丝雀?”
她抬起没有被禁锢的那只手,轻轻抵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胸腔下激烈的心跳。
“顾宴,我做不到。”她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感动,有挣扎,也有不容动摇的坚持,“我感激你想要保护我的心,但我不能……不能把我的重量,完全压在你的肩膀上。那样我会看不起我自己,那样的我,也不配站在你身边。”
顾宴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决绝,那是一种与他如出一辙的、宁折不弯的倔强。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窗外的雨声似乎变得更大了,哗啦啦地敲打着窗户,像是为他们之间这场无声的对峙奏响激烈的背景乐。
半晌,顾宴眼底的风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痛楚与了然。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钳制着她手腕的手,身体也微微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些许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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