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慕容静惯有的、带着几分矫揉造作的声音,而是一个略显苍老却威严十足的男声。
“顾宴。”
仅仅两个字,让顾宴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这是他父亲顾明渊的私人助理,钱伯的声音。
“钱伯。”顾宴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早已预料,“有事?”
“先生让我转告您,”钱伯的语气公事公办,不带任何感情,“今晚八点,‘茗香阁’,他希望见到林晚小姐。这是最后的机会,以礼相待。若林小姐缺席……”
钱伯顿了顿,留下一个充满压迫感的沉默,才继续道:“先生将不得不采取一些,您和林小姐都不愿看到的‘常规’手段,来处理这件对顾氏声誉可能造成影响的事情。”
电话挂断,忙音单调地重复着。顾宴握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父亲果然出手了,而且如此迅速、直接。他甚至不屑于亲自打来电话,而是让助理传达这最后通牒。所谓的“常规手段”,无非是商业上的打压,舆论上的操控,甚至可能包括对武馆更直接的逼迫。
“茗香阁”之约,看似是“以礼相待”,实则是鸿门宴。父亲要亲自“审视”林晚,评估这个突然出现的、可能影响他宝贝儿子和家族计划的“变量”。林晚若去,必将面对难以想象的刁难和羞辱;若不去,则等于直接宣战。
顾宴的拇指摩挲着手机冰冷的边缘,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父亲这一手,与那封匿名信几乎同步,时机拿捏得如此精准,让他很难不相信,这背后没有那只无形的手在推动。慕容家提供了“子弹”,而他的父亲,则选择了扣动扳机。
他不能再等,不能再犹豫。
深吸一口气,顾宴不再拨打林晚的电话,而是直接给她发去了一条言简意赅的信息:
「情况有变,关乎武馆。半小时后,图书馆顶楼,务必一见。」
他必须当面告诉她。他需要看到她的眼睛,判断她的反应,才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走。他不能让她从别人那里,尤其是从她爷爷那里,先得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信息发出后,他立刻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助理迎上来,似乎想汇报什么,被他一个抬手制止。
“备车,去学校。另外,我要‘繁星计划’在半小时内进入待命状态。”
“繁星计划”正是他那个“全城告白”的行动代号。助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看到顾宴脸上那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立刻点头:“是,少爷!”
黑色的跑车如同离弦之箭,汇入车流。顾宴握着方向盘,目光紧盯着前方,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他在权衡,在计算。提前启动“繁星计划”的风险有多大?能否对冲掉匿名信和父亲施压带来的负面影响?还是说,这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发现自己第一次在做一个决定时,如此瞻前顾后,如此患得患失。所有的变量都系于一人之身——林晚。
当他赶到学校,快步登上图书馆顶楼时,林晚已经等在那里了。她背对着他,站在栏杆边,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校园。夕阳的余晖给她清瘦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边,却莫名透着一股孤寂。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戒备。
“发生了什么事?”她开门见山,没有寒暄。武馆楼下的监视,他之前的匆匆到来又离去,以及他此刻凝重的神色,都让她预感到,风暴已经迫近。
顾宴走到她面前,没有迂回,直接将手机递了过去,屏幕上显示着那封匿名信的关键照片和部分内容。
林晚的视线落在屏幕上,瞳孔猛地一缩。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变得苍白。她伸出手,指尖有些发颤地滑动着屏幕,看着那一张张被恶意角度捕捉的画面,看着那份将她所有行为都扭曲定性为“欺骗”与“阴谋”的文档。
空气仿佛凝固了。她沉默着,只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谁做的?”良久,她才抬起头,声音干涩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还在查,慕容家的嫌疑最大。”顾宴沉声道,目光紧紧锁住她,“但这还不是最糟的。”
他看着她眼中骤然掀起的波澜,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平稳却带着千钧重量:“我父亲也知道了。他的助理刚才来电,要求你今晚八点,去‘茗香阁’见他。”
“啪嗒”一声轻响,是林晚下意识后退半步,鞋底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她的眼神从震惊,到恍然,最后沉淀为一种近乎绝望的冷静。
爷爷……父亲……两座大山,同时向她压来。
匿名信一旦送到爷爷手中,她将失去继承权,失去武馆,失去她努力守护了十几年的一切。而顾宴父亲的邀约,则代表着来自另一个庞大世界的碾压,她甚至无法想象对方会用什么手段来“处理”她这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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