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枪口在车灯下泛着冷硬的光。
顾宴把林晚护在身后,背脊挺得笔直,但手心已经沁出冷汗。他认得眼前这三个人——废弃印刷厂里的雇佣兵,母亲葬礼上远处监视的眼睛,而现在……是索命的无常。
为首的男人代号“猎犬”,三十出头,面容冷峻,眼神像淬过冰的刀片。他身后两人一左一右,呈掎角之势封死了所有退路。
“猎犬先生,”顾宴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判官’想见我,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吧?”
猎犬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顾少爷,请上车。别让我们难做。”
林晚在顾宴身后抓紧了他的衣角。她能感觉到顾宴身体的紧绷,能听到他压抑的呼吸声,也能看到——前方树林深处,还有更多的车灯在晃动。
不止这三个人。
“好。”顾宴最终点头,“但林晚不能去。”
“判官说,要见你们两个。”猎犬的语气不容置疑。
顾宴回头看了林晚一眼,眼神复杂。林晚读懂了他的意思——如果只有一个人有机会逃,那必须是她。
但她摇头,握紧他的手:“一起。”
顾宴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知道,林晚不会走。
就像他不会丢下她一样。
“走吧。”猎犬侧身让开,指向那辆黑色轿车。
顾宴拉着林晚走过去,被两个雇佣兵夹在中间。上车前,猎犬拿出两个黑色的头套。
“规矩。”他说。
头套戴上,世界陷入黑暗。
车子发动,驶向未知的目的地。顾宴在黑暗中握紧林晚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心全是冷汗,但手指却坚定地回握着他。
他不知道“判官”是谁,不知道此去是死是活,但他知道——只要林晚在身边,他就不能倒下。
车程大约四十分钟,最后停在一处地下停车场。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和机械运转的嗡鸣声,像是……医院?
“下车。”猎犬的声音响起。
两人被带下车,头套没有摘,被引导着走进电梯。电梯下行,停在地下三层。
门打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顾宴在心里默默计算步数——左转,走二十三步,右转,走十五步,停下。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进去。”
头套终于被摘下。
刺眼的白光让顾宴眯起眼睛。他适应光线后,看清了所在的地方——一间病房。
不,不是普通的病房。
墙壁是纯白色的,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重的金属门。房间中央放着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管子。心电图监测仪的绿色光点在屏幕上规律地跳动,呼吸机发出平稳的嘶嘶声。
病床边,坐着一个男人。
他背对着门,穿着黑色的中式长衫,头发花白,坐姿端正。听到开门声,他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开口:
“来了?”
声音很温和,甚至带着一点……慈祥?
顾宴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个声音……他认得。
不,不可能。
他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
病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仪器发出急促的报警声。黑衣男人立刻起身,熟练地调整仪器,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
然后,他转过身。
顾宴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是一张顾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虽然多了皱纹,虽然头发全白,虽然眼神里多了深不见底的阴郁,但他认得——那是他的外祖父,苏婉清的父亲,苏明远。
十五年前就已经“去世”的苏明远。
“外……外公?”顾宴的声音在发抖。
苏明远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十五年没见,小宴都长这么大了。”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上次见你,你才三岁,抱着我的腿要糖吃。”
“您……您不是……”顾宴说不下去。
“死了?”苏明远笑了,那笑容里满是苦涩,“是啊,官方记录里,苏明远十五年前就病逝了。但你母亲……一直知道我还活着。”
他走到病床边,看着床上的人。
顾宴这才看清床上人的脸——那是一个中年女人,面容苍白,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丽。她闭着眼睛,像在沉睡,但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这是你外婆。”苏明远轻声说,“十五年前,她得了渐冻症,医生说她活不过三年。我不信,带着她去了美国,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但她还是成了现在这样。”
他转过头,看着顾宴。
“你知道渐冻症晚期是什么样子吗?全身肌肉萎缩,不能动,不能说话,甚至……不能呼吸。她只能躺在这里,靠机器维持生命,每天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等死。”
顾宴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所以您……”
“所以我创建了‘Z’组织。”苏明远坦然承认,“我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来维持她的治疗,来寻找治愈的方法。但苏家的家产,早在婉清嫁给你父亲时,就全部并入顾氏了。我身无分文,只能……用别的方式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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