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殇觉得,
自己上辈子大概是刨了银河系的祖坟,才会摊上眼前这摊子烂事。
她,一个致力于安稳长眠的前·复仇者,
现·求死积极分子,正站在一个散发着霉味和微弱血腥气的树洞前。
身边跟着一个走路都打晃、却固执地要用那双大眼睛发射“感激光波”的奴隶少年阿土。
脑海里,还住着一个以折磨宿主为乐的弱智系统。
那个自称“小强”的系统,正在用堪比社区大妈推销保健品的热情,
循环播放着《好运来》remix版,电子合成的鼓点敲得她脑仁疼。
“宿主!感受到生命的律动了吗?感受到分享的喜悦了吗?”
“看啊,那个小少年看你的眼神,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这是我们迈向美好明天的第一步!”
沈无殇感觉自己的人生——
如果这玩意儿还能称之为人生的话——
精准地印证了她自创的“麻烦守恒定律”。
即:一个麻烦被解决(比如那个奴隶主),必然会衍生出至少两个以上的新麻烦
(比如眼前这对快死的奴隶兄妹,以及脑子里这个正在用《好运来》remix版疯狂敲打她理智底线的破系统)。
麻烦。
巨大的麻烦。
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安静地死一死,怎么就莫名其妙摊上这种事?
杀了个杂碎,丢了个“凶器”,结果好像碰瓷了一样,被黏上了。
“解绑。”她在心里对系统发出第N次申请。
“亲,售后无忧,绑定终身哦!”
“检测到宿主成功完成‘分享的喜悦(伪)’任务,奖励【领地核心碎片(1/10)】已发放!”
“集齐十片,解锁您的专属安全屋,告别风餐露宿,享受异世界宅家生活!”
系统的声音欢快得刺耳,
“现在,让我们迎接新的挑战吧!”
又一个粉红色的、闪烁着廉价光芒的虚拟面板强制弹出:
【任务:生命的重量】
【目标】:确保‘阿土’及其妹妹存活至明日日出。剩余:11小时32分17秒…
【奖励】:领地核心碎片(2/10),简易避难所蓝图x1,异世界通用语(精通)。
【惩罚】:无(但系统将用萝莉音+正太音双声道为您朗诵《霸道总裁的落跑甜心》全文,循环播放,直至任务完成或宿主精神彻底摆烂)。
沈无殇:“……”
《霸道总裁的落跑甜心》?还双声道?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扔进了油腻腻的糖浆池里反复浸泡。
这破系统的惩罚库,是不是专门去古早女频垃圾站做了数据挖掘?
“关掉。”她在心里冷冰冰地命令。
“宿主~积极一点嘛!你看,阿土小朋友多信任你呀!”
系统的声音洋溢着不合时宜的热情。
沈无殇连白眼都懒得翻。信任?
她只是不想被那种精神噪音污染到天亮而已。
阿土见她久久没有反应,只是眼神空洞(其实是死寂)地望着远方,更加焦急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不顾身上的伤痛,踉跄着走到沈无殇面前,
伸出脏兮兮的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破损的衣角,
然后指向森林某个方向,嘴里发出“啊啊”的急切气音,眼泪混着泥土和血水淌得更凶。
沈无殇垂眸,视线落在少年扯住她衣角的手指上。
指甲破裂,满是污垢,还在微微颤抖。
她应该甩开的。
就像甩掉一块粘在鞋底的口香糖。
但……
沈无殇偏头,看向旁边那个名叫阿土的奴隶少年。
他瘦得像根随时会折断的芦苇,脸上还带着鞭痕和泪渍,
但那双刚刚还死寂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刺眼的光芒。
最终,对那“双声道朗诵”的极致厌恶,以微弱优势压倒了她对麻烦的排斥。
她极其轻微地抬了抬下巴,示意阿土带路。
阿土愣了一下,随即狂喜地点点头,也顾不上擦眼泪,
转身就朝着他指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去,时不时回头确认沈无殇有没有跟上。
沈无殇迈开步子,步伐不紧不慢,
透着一种“我只是顺便路过,并且随时准备挖坑”的漠然。
脑子里却在飞速计算:
按照这少年的虚弱程度,他妹妹估计离咽气不远了。
等那小东西一断气,任务自然失败。
到时候顶多就是忍受一阵精神污染,
然后她就能继续寻找下一个安静的自杀地点。
完美。
“宿主,检测到目标生命体征极度微弱,建议立即采取救助行动!本系统贴心为您推荐‘起死回生’豪华套餐,现在购买还附赠‘温柔呵护’表情包体验版哦!”
沈无殇直接屏蔽了系统的垃圾广告。
阿土带着她在密林中穿梭了大约十几分钟,
来到一处极其隐蔽的、被巨大蕨类植物和藤蔓掩盖的树洞前。
树洞狭窄,散发着一股潮湿、腐朽以及……淡淡的血腥和脓臭味。
【基础植物感知 Lv.1(熟练)】带来的微弱感应,
让她能清晰地捕捉到树洞里那个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快要熄灭。
阿土率先钻了进去,里面传来他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呼唤。
沈无殇站在洞口,犹豫了零点五秒。
是现在就转身离开,等着听《落跑甜心》,
还是进去看一眼,确保任务“顺利”失败?
最终,对那“双声道”立体环绕音效的生理性不适,
促使她弯腰,拨开藤蔓,走进了树洞。
树洞内部空间狭小,光线昏暗。
阿土正跪在一个小小的身影旁边。
那是一个比他更瘦小、几乎皮包骨头的女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年纪。
她蜷缩在一堆干草和破布里,脸色灰败,
嘴唇干裂发紫,额头滚烫,呼吸微弱。
左腿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已经化脓溃烂,
散发着恶臭,周围皮肤红肿发亮。
离死,真的只差一口气了。
沈无殇面无表情地评估着。
很好,看来不用等到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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