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植后的第十四天。
清晨五点半,天还没亮透。青枫巷笼罩在黎明前最深的寂静里,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或者早班公交车驶过的声音。
苏知予一夜没怎么睡。她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数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边的江亦谦也醒着,她能感觉到他平稳的呼吸里藏着同样的紧张。但他没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
这是他们约好的——今天要去医院复查,抽血验孕。
“几点了?”苏知予轻声问,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亦谦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的光亮起,映出他下巴的轮廓:“五点半。还早,再躺会儿。”
“睡不着。”苏知予翻了个身,面向他,“亦谦,你说……今天的结果会是什么?”
这个问题她这几天问了无数次,每次江亦谦都会给出同样的回答。但今天,他没有立刻说话。
黑暗中,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知予,不管结果是什么,我们都在一起。”
这话听起来不像回答,但苏知予听懂了。她的鼻子一酸,把脸埋进他怀里。
“我知道。”她的声音闷闷的,“我就是……就是太想要这个孩子了。想要到害怕。”
江亦谦搂紧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我懂。”
是啊,他怎么会不懂。这十四天里,他看着她每天小心翼翼地计算日子,看着她半夜醒来摸着小腹发呆,看着她强装镇定却藏不住眼里的忐忑。
他又何尝不是。每次她皱眉,他心跳都会漏一拍;每次她说肚子有点感觉,他都会紧张地问“疼不疼”。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得做她的支柱。
六点半,天终于亮了。灰白的光从窗帘缝隙挤进来,房间里渐渐有了轮廓。
苏知予坐起身,江亦谦也跟着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但眼神里是同样的东西——期待,恐惧,还有一丝豁出去的勇气。
起床,洗漱,换衣服。苏知予选了件宽松的毛衣,江亦谦帮她梳头,动作很轻,很慢。
下楼时,苏振邦已经在厨房了。锅里熬着小米粥,香气弥漫在整个一楼。
“爸,您怎么起这么早?”苏知予问。
苏振邦转过身,手里还拿着勺子:“睡不着。粥熬好了,你们吃点再去。”
他的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没睡好。
三人坐在餐桌旁,默默喝粥。谁都没说话,空气里只有勺子碰碗的轻微声响。
喝完粥,苏振邦收拾碗筷,忽然说:“知予,不管今天什么结果,回家来,爸给你们做好吃的。”
他的声音很稳,但苏知予看见,他擦桌子的手在微微发抖。
“嗯。”她用力点头。
出门时,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江亦谦拿了把伞,又给苏知予裹了条围巾。
去医院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江亦谦开得很慢,遇到红灯停下时,他会转头看看苏知予,握握她的手。
苏知予一直看着窗外。街道两边的店铺陆续开门了,早餐店冒着热气,卖报亭的老人在整理报纸,小学生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去上学。
这个世界还在正常运转,可她的世界,今天就要迎来一个结果——要么是天堂,要么是地狱。
八点,车停在生殖中心门口。
今天的生殖中心人不少。等候区里坐满了人,有年轻的夫妻,也有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夫妇。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相似的紧张,有些人手里紧紧攥着病历本,有些人闭着眼睛像是在祈祷。
苏知予和江亦谦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她拿出手机,想转移注意力,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进去任何东西。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文字,在她眼里都是模糊的。
“苏知予。”护士叫到她的名字。
两人同时站起来,走向抽血窗口。苏知予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护士熟练地绑上压脉带,消毒,针尖刺入皮肤时,她微微皱了皱眉。
“好了。”护士拔出针头,递给她一根棉签,“两小时左右出结果。你们可以在外面等,也可以去附近转转。”
“我们就在这儿等。”江亦谦说。
抽完血,两人回到等候区。时间开始变得格外漫长。墙上的钟,秒针每走一格,都像过了一个世纪。
苏知予盯着自己的脚尖,脑子里一片空白。江亦谦握着她的手,拇指一遍遍摩挲她的手背,像是在传递某种力量。
九点半,等待区的人换了一批。有人拿着化验单欢天喜地地走了,有人红着眼睛低头离开。每一次护士出来叫人,苏知予的心都会揪紧。
十点,她的名字终于再次被叫到。
“苏知予,江亦谦,请到三诊室。”
两人站起来,走向诊室。苏知予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江亦谦紧紧扶着她。
推开诊室的门,医生已经在里面了。还是那位温和的女医生,看见他们进来,笑了笑:“坐。”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苏知予的手心全是汗,她死死盯着医生手里的化验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