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层淡金色的光罩就像个怎么都敲不烂的乌龟壳。
张玄远猫着腰缩在半截断墙后面,大口喘着带着血腥味的粗气,眼睛死死盯着场中的战局。
郭童山这老狗确实有些门道。
哪怕死了儿子,哪怕发了疯,这老江湖的战斗本能还在。
他手里捏着那张三阶下品的“金光护体符”,把自己护得风雨不透。
身边还要两件二阶法器盘旋——一柄墨绿色的毒灵梭,一面满是裂纹的青铜盾。
张家围攻他的五个人,除了九伯张孟泉还能正面硬撼两下,其余几个旁系子弟身上都挂了彩,灵力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眼看就要枯竭。
“死!都要死!”
郭童山披头散发,嘴角溢血,那双倒三角眼里全是绝望的疯狂。
他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独狼,根本不在乎灵力损耗,那毒灵梭每一次穿刺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辣。
又是一声闷响,一名张家子弟躲闪不及,大腿被毒灵梭洞穿,惨叫着滚了出去,眨眼间伤口就黑了一片。
这么耗下去不行。
一旦这老狗缓过这口气,或者外围那帮散修反扑,死的就是他们。
张玄远握着剑柄的手心里全是汗。
他在算,算这金光符的持续时间,算郭童山换气的间隙。
突然,一道人影不退反进,直挺挺地撞向了那柄呼啸而来的毒灵梭。
是二哥张志文。
这位平日里只会对着炉火敲敲打打、连杀鸡都嫌脏的炼器师,此刻却像个疯子。
他那条断掉的左臂在那晃荡着,右手却死死抓向那柄泛着绿光的飞梭。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让人牙酸。
毒灵梭直接扎穿了他的右掌,卡在了掌骨之间。
张玄远瞳孔猛地一缩,刚想喊,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
张志文没喊疼,他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那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狰狞。
“张家炼器诀……给我炼!”
他嘶吼着,一口精血直接喷在那柄毒灵梭上。
鲜血瞬间沸腾,滋滋作响。
那是血炼术。
是炼器师只有在拼命时才会用的禁术——以自身气血为引,强行污秽、反噬敌方法器的精神烙印。
这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搞不好就是个脑死亡的下场。
郭童山脸色大变。
他感觉脑海中像是有根针狠狠扎了一下,原本如臂使指的毒灵梭突然失去了控制,那上面附着的精神力正被一股疯狂的血气疯狂啃噬。
那种神识被撕裂的剧痛,让他身形猛地一滞,原本维持得稳稳当当的金光护体符,也因为灵力紊乱而闪烁了一下。
就是现在。
那层坚不可摧的金光,出现了发丝细的一道裂痕。
如果是平日,这也就是眨眼即逝的破绽。
但张玄远已经等了太久。
他根本没有思考,甚至没用脑子去指挥身体。
双腿肌肉紧绷到了极限,整个人像是一颗出膛的炮弹,贴着地面滑了出去。
没有什么花哨的剑诀,也没有什么震耳欲聋的口号。
只有快。
快到极致的一剑。
他手里的长剑是五哥留下的,上面还带着缺口。
剑锋划过空气,甚至没有带起风声。
郭童山只来得及瞪大眼睛,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倒映出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年轻脸庞。
那眼神太冷了,冷得就像是冬夜里凝结的寒霜,没有愤怒,没有犹豫,只有一种处理死物的淡漠。
“咔嚓。”
金光破碎的声音轻微得像是一声叹息。
紧接着,是一道红线在郭童山的脖颈上缓缓浮现。
老修士想要捂住脖子,但手抬到一半就没了力气。
喉咙里发出“荷荷”的风箱声,大量的气泡混着血沫涌了出来。
他到死都不敢相信,最后收割他性命的,竟然是那个被所有人视为废柴的练气六层。
张玄远一脚踹开郭童山的尸体,手腕一抖,挽了个并不标准的剑花,甩掉剑锋上的血珠。
那种杀人后的恶心感没有出现,反倒是一种奇怪的平静。
就像是刚完成了一件早已注定的工作,比如劈柴,比如杀鱼。
“二哥!”
他转身冲向跪在地上的张志文。
张志文整个人都在痉挛,那是神识透支的后遗症,但他还在笑,一边吐着血沫一边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周围的喊杀声在这一瞬间似乎都远去了。
“清理干净。”
张孟泉的声音冷冷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凝滞。
这位张家老祖没有任何废话,甚至没多看一眼地上的尸体。
他手中的鬼头刀还在滴血,身后的两名还能动的张家子弟已经迅速补位,如同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狼,扑向了那些还没来得及逃窜的郭家残余。
收割。
这是一场没有怜悯的清算。
那些平日里在坊市作威作福的郭家打手,此刻成了待宰的羔羊。
求饶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但张家人的刀没有哪怕一丝迟疑。
张玄远扶起二哥,给他嘴里塞了一颗回春丹。
抬头看去,远处的街道上,原本密集的火光似乎稀疏了一些。
那边的动静变了。
不再是那种势均力敌的对轰,而是一种单方面的压制。
那种令人心悸的灵压正在迅速逼近。
张玄远眯起眼睛,看着远处那道被阵法光芒照亮的夜空。
王玄客那边的攻势,好像慢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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