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奈乎立刻摇头,像受惊的兔子。
她抬起头,紫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天真的幻想,只有远超年龄的清晰认知:
“不……我知道的。”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异常坚定,“现在的我,很弱。”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表达还不准确,又补充了一句,“还远远不够。”
这份清醒的自我评估,让雪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是更深的心疼和一丝欣慰。
她没有被姐姐们的强大轻易迷惑,也没有被那晚他昏死被抬回来的惨状吓退,反而异常清晰地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和目标。
“知道就好。”雪烛收回手,目光望向窗外那明媚得有些过分的阳光,庭院里新栽的草木似乎都比之前更加繁茂了,“记住这种感觉……这份对力量差距的认知,就是追赶的第一步。”
他看着那暖融融的阳光透过树梢,在廊下投下斑驳的光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离开这弥漫药味的病榻,去触碰一下真实的光与热。
“香奈乎。”雪烛突然开口,带着一丝尝试的意味,“能扶着我去外面廊下坐一会儿吗?就一会儿。”
香奈乎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她看看窗外温暖的阳光,又看看雪烛依然被夹板和绷带牢牢固定着的右腿,那张总是平静的小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明显的挣扎和担忧。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拒绝,但看到雪烛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微弱请求时,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去推轮椅过来?”
“不用。”雪烛拒绝了,“还没那么废。你先帮我一下,就用拐杖,我试试站起来。”
他自己也有些厌烦了纯粹的被动。
而且,以右腿目前的感觉,虽然依旧剧痛,但支撑体重片刻应该不至于彻底碎裂——前提是不能摔倒。
香奈乎闻言,立刻跑到门口,熟练地拿来了靠在门边的一副轻便支撑拐。
她先将拐杖稳妥地放在雪烛手边,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几乎是屏住呼吸,伸出自己细小的胳膊,想要扶住雪烛的腰。
雪烛咬紧牙关,忍受着全身尤其是右腿深处如同刀割斧凿般的剧痛,用双肘撑着床板,一点点将身体往床边挪动。
香奈乎紧张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小手颤抖着却又异常坚定地托住他的手臂,用尽自己小小的力量分担重量。
她的身躯因为用力和紧张而绷得紧紧的,额头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平时总是轻巧迅捷的她,此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仿佛雪烛是一件价值连城但又脆弱无比的琉璃器皿。
“兄长……慢点……小心……”
她不停地低声说着,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虑和责任感。
短短几步从床边到门口的距离,仿佛跋涉了千山万水。
冷汗顺着雪烛的鬓角滑落,每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痛苦和骨骼摩擦的轻微异响。
他的肌肉因为长期卧床和重伤而萎缩无力,尤其是右腿,如同踩在烧红的刀尖上,每一点重量压上去都让神经在狂啸。
香奈乎几乎是用她全部的身体支撑着他半边的重量,虽然她力量有限,但那份全神贯注的支撑力却异常坚韧。
小小的身躯爆发出令人惊讶的力量和韧性。
终于,在香奈乎全力的支撑下,雪烛艰难地踏过了那道象征病榻囚笼的门槛。
他几乎是靠着门框和香奈乎的力量才站稳,急促地喘着气,眼前阵阵发黑。
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在他身上,带着真实的暖意,还有庭院里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涌入鼻腔,瞬间冲淡了药味的苦涩。
就在雪烛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努力平复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时,隔壁病房的门也被拉开了。
一个同样穿着病号服,但步履明显比雪烛稳健许多的身影走了出来,是不死川实弥。
他那一头标志性的炸乱白发依旧桀骜,但脸上没什么血色,几道新鲜的疤痕狰狞地横过下巴,正是那晚被猗窝座的拳风划伤留下的。
他那对充满戾气的眼眸在看清廊下的人时,先是习惯性地锐利一瞥,随即也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雪烛,而且是以如此狼狈的姿态——靠着门框,全身重量几乎压在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身上,脸色白得吓人,汗水几乎浸湿了领口。
一瞬间,廊下的空气凝滞了。
香奈乎感受到那不善的目光,下意识地握紧了雪烛的手臂,身体微微绷紧,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雪烛和不死川的视线隔着短短的走廊,无声地碰撞在一起。
那晚荒郊野岭上激烈而失控的内斗场景清晰地浮现出来,然后是面对猗窝座时被迫联手,最终双双濒死的惨烈。
尴尬、审视、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绪在无声中流淌。
最终,是不死川先皱紧了眉头。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雪烛,目光落在对方几乎被绷带裹成桶的右腿和那完全依靠外力支撑、虚弱不堪的身体状态,再联想到自己虽然内腑震荡、失血不少,但筋骨伤远没对方严重,恢复速度自然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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