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屋的空气里似乎比雪烛刚醒来时更添了几分暖意,药草的苦涩也淡了些许。
虽然全身的关节和破碎的骨骼依然在持续地抗议着每一丝微小的移动,但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和蝶屋精心的护理,几天后,雪烛已经能够在厚厚的支撑下,略微靠着床头坐起身来了。
阳光透过拉开的纸门洒进来,在他苍白的脸上镀上一层浅淡的金光,也暂时驱散了些许重伤昏迷带来的虚弱阴霾。
他没有被允许下床活动,精力也远未恢复,但长久卧榻的烦躁,终于可以通过稍微直起身体得以缓解。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
香奈乎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窗前,背对着他,身体挺得笔直。
她手中紧握的不是日轮刀,而是一根削得很光滑的竹刀,正一遍又一遍,极其专注而缓慢地比划着某种特定的移动轨迹——那是花之呼吸的某个基础动作起势。
雪烛靠在床头,冰蓝色的眼眸沉静地望着香奈乎的身影。
女孩的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生涩,节奏也显得有些僵硬,但那份投入和精准模仿的精神,却让他心中微动。
香奈乎似乎察觉到背后的注视,停下了动作,但没有立刻回头。
她只是将竹枝轻轻平放在膝上,然后才慢慢地转过半个身子,琉璃色的眼眸带着一丝询问,安静地看向雪烛。
“在看基础招式的图谱吗?”雪烛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比前几日清晰了许多。
香奈乎无声地点了点头,小手在身旁摸索了一下,拿起一卷摊开一半、描绘着人形动作简图的卷轴示意给雪烛看。
“姿势……摆得还可以,手腕的柔韧性需要再注意一些,尤其是转腕时。”
雪烛的目光很锐利,即使坐在床上,眼力依旧精准,“发力感觉不对。你的腰背绷得太紧了,想象力量不是从肌肉里硬挤出来的,而是像溪流一样,从核心顺着脉络往下沉,再从脚底借力,往上贯通……再试一次,慢点,动作拆解开。”
香奈乎认真地听着每一个字,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却异常专注。
她重新转回去,再次拿起竹枝,依言将那个起势的动作拆得极慢。
先是稳定下盘,重心缓缓移动,然后才是极其缓慢地拧腰,带动肩臂……虽然缓慢,但这一次,那生硬的滞涩感似乎少了几分。
雪烛静静地看着,直到香奈乎将这个拆分动作完整做完,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嗯,就是这样的感觉。很好。”
他没有说太多赞扬的词,但一句“很好”,已经是对香奈乎努力的最大肯定。
香奈乎保持着最后的动作姿势,停了几秒,才慢慢收起竹枝。
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小脸微微泛起了浅淡的红晕,像初春樱花最淡的那抹颜色。
她站起身,没有立刻坐回凳子,而是如同受到某种无形吸引的小动物,安静地走到雪烛的床边。
她没有看雪烛的眼睛,只是默默地侧着脸,然后将额头轻轻、带着点小心翼翼,贴在了覆盖在雪烛腿上的柔软被褥边缘,如同小猫寻找依靠。
那一头柔顺的黑色短发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这个带着十足依赖的小动作,让雪烛的心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触动了。
他伸出手,动作因为牵动伤痛而显得有些迟缓,但依旧准确地落在了香奈乎的头顶,温暖干燥的掌心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发丝。
他能感受到掌下的小脑袋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更贴近了些。
病房内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语的宁静与安详。
过了一会儿,香奈乎才抬起头。
她没有离开床边,那淡紫色的眼睛清澈见底,映着窗外的阳光,还有床上雪烛苍白的面容。
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极其小声地问道:
“兄长……上弦之叁……很厉害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孩子气的直接,却戳中了那场记忆深处最凶险的战斗核心。
雪烛抚摸她头发的手微微一顿。
那刺骨的寒意、仿佛能击碎灵魂的恐怖拳压、几乎将他身体彻底碾碎的绝望感,仿佛隔着两个月的时光再次汹涌而来。
他沉默了良久,才迎向香奈乎询问的目光,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很强。”简单的两个字,仿佛凝聚了千钧的重量,“那是……完全不同的次元。每一个上弦,都是鬼杀队百年积累血泪、无数优秀剑士都难以逾越的天堑。”他没有用具体的语言去描绘那种强大,那种语言也显得苍白无力,只用这沉重的语气和深锁的眉头,便已足够传达那份远超想象的恐怖。
香奈乎安静地听着,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雪烛盖着的被子边缘。
“怎么,香奈乎,你也想对上上弦鬼吗?”雪烛望着她那比同龄人成熟得多、此刻又显得格外稚嫩的眼眸,问道。
他的语气不是揶揄,而是带着关切和一丝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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