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的石墙渗着寒气，艾尔蜷缩在角落的软垫上，银链松松地绕在手腕——瑟尔特特意延长了链条长度，让他至少能在五步范围内活动。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阳光透过高处的铁栅栏斜斜地切进来，在石砖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金线。艾尔盯着那道光线，看着灰尘在其中缓慢浮动，像被困住的萤火虫。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天。
艾尔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链上的纹路。忽然，窗边传来轻微的刮擦声。
喂！还活着吗？
莱恩·暮星的脑袋从铁栅栏外冒出来，银灰色的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亮。他灵活得像只猫，三两下就撬开了本就不怎么牢固的栅栏，轻巧地落了进来。
你疯了？艾尔猛地站起来，链条哗啦作响，被瑟尔特发现——
莱恩捂住他的嘴，从怀里掏出一把银色小钥匙，我偷了马库斯的钥匙，趁领主去长老会开会，我们溜出去玩玩。
艾尔摇头，链条绷得笔直：不行。
就两小时！莱恩已经蹲下身开始解他的脚镣，永夜集市今晚有烟火表演，人类商队带来了新奇的糖果和酒，你难道要在这破石头盒子里发霉？
脚镣一声松开。艾尔低头看着自己突然自由的双脚，一时间有些恍惚。
走啦！莱恩拽住他的手腕，再磨蹭就来不及了！
艾尔本该拒绝的。他本该挣开莱恩的手，重新把自己锁回去。但或许是禁闭室太冷，或许是莱恩的笑容太明亮——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跟着翻出了窗户，踩在了夜影城堡外围的草地上。
夜风拂过脸颊，带着自由的味道。
永夜集市比艾尔想象的还要热闹。
人类商队的灯笼挂满了整条街道，各色摊位上摆着艾尔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儿——会唱歌的机械鸟、散发着甜腻香气的糖果、闪着奇异光泽的矿石……
尝尝这个！莱恩塞给他一块琥珀色的糖，北境特产的松蜜糖，我小时候最爱吃。
糖块在舌尖化开，甜得发腻，却莫名让人心情愉悦。艾尔忍不住又拿了一块，这次是深红色的，带着微酸的山楂味。
怎么样？莱恩撞了撞他的肩膀，比喝血有趣吧？
艾尔没回答，但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不远处有个卖面具的摊位，其中一只蓝银相间的半面罩吸引了他的注意。面具上绘着细碎的星辰，像是夜空的碎片。
喜欢就买啊。莱恩已经掏出了钱袋。
艾尔摇头：我没带——
我请客！莱恩把面具扣在他脸上，很适合你，像夜空里的星星。
面具的系带擦过耳际，艾尔突然想起瑟尔特也曾说过类似的话——那是在一次满月训练后，领主罕见地称赞了他的剑法：像夜空中的流星。
第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金色的光雨倾泻而下。人群发出欢呼，艾尔仰着头，面具下的蓝眼睛映着绚烂的色彩。第二朵是蓝色的，第三朵是红色的，每一朵都照亮了集市，也照亮了艾尔微微上扬的嘴角。
莱恩递给他一杯冒着气泡的淡金色液体：人类酿的蜂蜜酒，喝不醉的。
艾尔抿了一口，甜中带着微苦，气泡在舌尖炸开的感觉很新奇。他一口气喝完了整杯，喉咙到胃部都暖了起来。
再来一杯？莱恩坏笑着问。
艾尔刚要点头，颈间的银链突然微微发烫——很轻微，但足以让他浑身一僵。
怎么了？莱恩注意到他的异样。
艾尔放下酒杯：该回去了。
才一小时！
现在。艾尔已经摘下面具，转身往城堡方向走。银链越来越烫，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莱恩小跑着跟上：至少带点纪念品回去！他塞给艾尔一个小布袋，松蜜糖，给你解闷。
艾尔把糖袋塞进衣襟，心跳越来越快。瑟尔特回来了，而且知道他不在禁闭室——银链的温度说明了一切。
两人抄近路返回城堡，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艾尔走得很快，几乎是在小跑，莱恩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
慢点！领主起码要天亮才——
艾尔突然停下，一把将莱恩拽进灌木丛。
前方的古橡树下，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背对他们站立。银发在月光下如同流动的水银，黑色披风纹丝不动——仿佛已经在那里等了几个世纪。
莱恩倒吸一口冷气：完了。
艾尔示意他别出声，自己则深吸一口气，走出了灌木丛。
瑟尔特没有转身，但艾尔知道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银链现在烫得像烙铁，灼烧着锁骨处的皮肤。
玩得开心吗？
领主的声音很轻，却让艾尔膝盖发软。他沉默地跪下，额头几乎触到地面。
莱恩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干笑着行礼：瑟尔特大人，是我硬拉他出去的，要罚就罚我——
滚回你的客房。瑟尔特甚至没看他一眼，明天日出前离开夜影领。
莱恩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艾尔冲他微微摇头。北境继承人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临走前偷偷对艾尔做了个的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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