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寅回到后方自己防区的时候,袍哥会的兄弟们已经临阵以待。
这里离张岳宗的团部只有几百米,通讯兵的腿脚比他更快,命令显然已经传到了。
羊拐,鲍立奎身后站着几十个袍哥,看见陆寅回来,纷纷围上来,那意思很明显:什么时候开杀?
“干什么!?”
陆寅冷眼说了一句,“告诉弟兄们,都给我缩坑里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露头!”
说完他径直走到洪九东身边。
这位大爷正缩在一件不知哪捡来的破棉袄里,手里攥着俩白面馒头,吃一口,就往那个戴眼镜的赵卫国手里塞一口。
“吃,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当喇叭。”
赵卫国一脸尴尬,但又不敢不吃。
陆寅走过去,踢了踢洪九东的鞋底,“麻子,后面需要人统筹。叶宁毕竟是女人,有些事儿她脑子转不过弯的。你过去。”
洪九东嘴里的馒头还没咽下去,被这一脚踢得直翻白眼。
他费劲地把馒头顺下去,没动窝。“不去。”
“啧,打仗呢。”陆寅皱眉,“炮弹不长眼,你他妈平时溜的比狗都快,今天怎么了这是?”
“老子不打架,那是老子怕疼。”洪九东把剩下的半拉馒头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老子怕疼,又不怕死.....”
“回头一起喝酒吹牛逼,你陆老板大拇哥一翘,说当年在闸北怎么怎么威风,我他妈往旁边一缩,硬是一句嘴插不上,多憋屈?不去不去.....”
陆寅啧啧嘴,还想说什么。
洪九东不耐按抬起头,一脸的嫌弃,“老子是千门正将,别跟我玩脑子哈,你玩不过我.....”
陆寅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拉倒拉倒。”
他也不矫情,从腰里摸出把盒子炮扔给他,“别把自己玩死了。”
洪九东接过来,拉栓上膛,嘿嘿一笑,“放心,要死也是大家一块儿。真要死球了,我肯定拉你当垫背的......”
“那就同生共死......黄泉路上搭个伙.....”
陆寅感叹一句,挨着他坐下来。
“啧.....晦气!”
洪九东没好气的抱怨了句。
话音未落。
“轰——!!!”
一声巨响毫无征兆地在北面炸开。
脚下的大地猛地颤抖了一下,前面那座废弃厂房还残留点玻璃瞬间被震碎,哗啦啦如下雨似得落下。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震懵了一瞬。
紧接着,密集的枪声瞬间撕裂了闸北的夜空。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
那是重机枪撕扯空气的声音,和迫击炮落地的呼啸。
陆寅猛地抬头,远处天通庵车站的方向,已经泛起火光,把半边天都烧红了。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站了起来,看着那个方向。
羊拐,鲍立奎拎着枪,眼珠子瞪得溜圆,袁宝更是直接站到陆寅身前,像是一堵墙。
“打....打起来了!”
赵卫国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
“赵卫国!”
陆寅喊了一声。
“带着你的学生,告诉三个防区的所有人,缩回战壕,没有命令不许露头!”
“是!”
赵卫国应了一声,跟几个提前就约好路线的学生跑开,边跑边喊,“都退回战壕!!都退回战壕!!”
枪炮声越来越密,中间夹杂着迫击炮落地的爆炸声,地皮都在跟着颤。
大约一个多钟头后,几道人影从侧翼的坑道里窜了过来。
为首的是虎堂的老爷子翟隆泰,手里还提着那口跟了他几十年的大刀,胡子上全是土。
后面跟着面色阴沉的梁焕,还有满身杀气的汪亚樵。
“小兔崽子!”翟隆泰人还没到,大嗓门先喊了起来,“前面打成一锅粥了!听声音小鬼子火力猛得很,咱们就他娘的干瞪眼?”
汪亚樵也是一脸暴躁,肚子上的伤口还渗着血呢,就跃跃欲试,“老幺,咱们人多啊,借着夜色摸上去,我不信砍不死这帮东洋挫子!在这儿蹲着算怎么个回事?”
陆寅看着几位杀气腾腾的大佬,苦笑着摇了摇头。
“几位爷,我知道你们手痒。”
陆寅指了指前面火光冲天的方向,“但现在不行啊。正面的场子是张岳宗的。咱们是奇兵,要守侧翼捅刀子,不能出去当沙袋啊.....”
“侧翼留人守了嘛,咱们四千多人,分个一千带枪的出去帮帮场子啦”
梁焕不急不慢的说道。
众人一静。
陆寅陷入沉思,半晌,他悠悠的说道,“等天亮吧,虹口的驻军可是有铁王八的.....”
“看天亮张岳宗能不能啃掉这些硬骨头。”
铁王八,就是装甲车。
这年头的日军装甲车以英国产的八七式为主。
虽然对于现代人来说,那叫纸皮壳子。
但在这个缺乏重武器的年代,那玩意儿对于步兵来说,就是移动的阎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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