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刮擦声如冰刃破帛,尖锐地撕开夜的绒幕,像有根细针猛地扎进秦羽绷紧的神经——他正浸在《千字文》的密码纹路里,指尖炭条的温度还没凉透,便条件反射般扑向油灯。豆大的火苗“噗”地熄灭,浓稠的黑暗瞬间裹住他瘦小的身影,连呼吸都被压成了棉絮般的轻颤。
心脏在胸腔里疯撞,每一下都磕得肋骨发疼。他手脚并用地蜷进床底,后背贴上墙根那片沁骨的凉,杂物堆里藏着的“档案”硌着腰,此刻却成了唯一的铠甲。刮擦声还在继续,缓慢、耐心,像某种爬虫在墙头上摸索着力点,带着猎物般的审视——这不是神秘人,那人向来来无影;也不是密码通信的“笔友”,对方的隐晦里裹着小心翼翼的温度。这声音是冷的,是带着侵略性的探照灯。
秦羽把自己缩成一团,连呼吸都碾成了几不可闻的气音,耳朵却像张满的弓弦,捕捉着屋外每一丝动静。刮擦声骤然停了,死寂里坠下一声极轻的“嗒”——像靴底沾的石子落在地上,却砸得秦羽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有人进来了。
冷汗瞬间洇透单薄的中衣,黏在背上凉得刺骨。他透过床板的缝隙死盯着门口,月光在地上铺了片模糊的银,一道被拉长的人影正悄无声息地滑过光斑,像条没声息的蛇,往厢房里探。
人影在门口顿住,似乎在听。秦羽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扫过空床,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他方才伏案的小桌上——《千字文》还摊着,炭条和糙纸歪在一边,那些隐晦的记录像摊开的底牌,只要被掀一下,便是万劫不复。
人影动了,脚步轻得像落雪,走向桌子。秦羽的心跳堵在喉咙口,连指尖都攥出了冷汗。可那人只是垂眸扫了一眼,目光像蜻蜓点水般掠过纸面,竟没停留。随即他开始翻检房内旧物,动作是护院们从未有过的专业——指尖掠过木柜缝隙,捏起福伯留下的旧布包时,指节的力度都精准得像在拆解什么。这不是搜查,是“复查”,冷静得近乎漠然。
秦羽咬着下唇,齿尖嵌进肉里才压下喉间的颤——这不是窃贼,也不是周氏的打手,是个真正的探子,是藏在暗处的猎手。他要找什么?是某件被福伯藏起的东西?还是来确认自己是否“安分”,甚至是否还活着?
探子绕房一周,身影又滑向门口。就在他脚尖即将踏出门槛的刹那,动作忽然僵住,侧脸偏向院墙,像被无形的线牵住了脖颈。
同一瞬,秦羽听见院墙外极远处传来一声轻响——像夜枭振翅,短促得像个错觉,却带着金属般的冷锐。
探子显然也听见了。他不再犹豫,身形一晃便融进院角的阴影,随即墙头落下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像片叶子坠进了夜色,再无踪迹。
危险退去,秦羽却依旧趴在床底,浑身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他清楚,那声振翅不是巧合——是神秘人惊走了探子?是“笔友”在示警?还是这探子,本就是三方中的某一方派来的?
直到夜的寂静重归浓稠,秦羽才敢一点点从床底挪出来。膝盖磕在地上的疼,他竟才觉出滋味。走到桌边,《千字文》的纸页还泛着潮气,炭条的墨痕晕开一点,像没做完的梦,可后背的冷汗却在提醒他:这是真的。
他走到窗边,指尖触到窗棂的凉,望向高墙外的夜色——那片黑里藏着漩涡,至少三方势力正绕着他搅动暗流:教他生存的、与他暗通的、今夜来猎捕的。
他不再是等着被裁决的囚徒。不知何时起,他已成了这暗流的中心,是被各方盯着的漩涡。
秦羽深吸一口夜气,凉意呛得肺腑发紧。他走回桌边,拿起炭条,没碰《千字文》,却在糙纸上缓缓画下三个符号:
一个是“手执教鞭”的轮廓,代表那个教他伪装的神秘人;
一个是“交错的纹路”,对应通信的密码笔友;
一个是“收拢的利爪”,是今夜那道冰冷的人影。
他盯着符号看了很久,在“利爪”旁用力划下一个问号,笔尖戳破了纸。然后,他在问号后添了个歪歪扭扭的词——是福伯教过的,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颤:
“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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