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客那鬼魅般尾随父亲而去的身影,如同一根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秦羽的脑海,带来的寒意远比夜露更刺骨。父亲与青衫客,这两个在他认知里本该泾渭分明、甚至可能互为仇敌的人,此刻竟以如此诡异的方式纠缠在一起——是狼狈为奸?是暗中监视?还是一场他看不懂的凶险博弈?
这念头如毒藤攀心,让他的归途步步煎熬。他不敢再走原路,只能凭着记忆与危险直觉,在荒僻小径间穿梭,像一头受了伤的孤狼,警惕地规避着所有可能的窥探。怀中的日记重若千钧,不仅载着纸页的分量,更压着福伯未竟的嘱托与沉甸甸的真相,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夜风卷着凉意掠过汗湿的鬓角,却吹不散心头的迷雾与沉重。父亲那句“活着”,冰冷而现实,言犹在耳。但他清楚,若再像从前那样苟延残喘,与等死无异。福伯的死,在他心中点燃了一把不灭的火,驱使着他必须向前,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当他有惊无险地翻回偏院那熟悉的破围墙,如同逃回临时巢穴时,天色已泛出墨蓝,黎明近在眼前。他强撑着散架般的身体,先仔细检查了院子与厢房。周氏派来的人似乎没再搜查,又或是伪装得极好,表面看不出丝毫闯入的痕迹。可这非但没让他安心,反而添了几分隐忧——暴风雨前的宁静,从来都是最致命的。
他闩好院门,用削尖的木棍死死抵住,又检查了窗后那些简陋机关,确认无误后,才敢松了一丝紧绷的神经。他走到房角那处藏“宝贝”的地方,挪开松动的砖石,露出一个小凹坑。将泛黄的日记、深蓝色如意结、那片关键的瓷片,还有青衫客给的短匕,一并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用油布层层裹好,再盖回砖石,恢复原状。
做完这一切,排山倒海的疲惫终于袭来,眼皮沉得像坠了铅。可他不能睡,他需要梳理,需要思考。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借着窗外愈发微弱的月光闭上眼,在脑海中反复“翻阅”福伯日记里那些触目惊心的字句,尤其是最后那些断断续续、满是不祥的记录。
“宫中?”“贵人驾临?”“蕙兰院密室?”“九月廿九……”这些关键词如碎片般在他脑中狂转、碰撞。周氏与外男密会竟牵扯宫廷?那位贵人与“雨过天青”瓷有关?福伯临终前要探查的蕙兰院密室,到底藏着什么?他的死,定然与此脱不了干系!
而父亲……秦羽想起工具棚里父亲那复杂难言的眼神,那声沉重的“活着”。父亲显然知晓府内暗流,甚至可能清楚周氏的部分勾当,却选择了沉默与压制。是为了维护镇国公府的表面安稳?还是有更深的、连他自己都挣脱不了的羁绊或把柄?青衫客尾随父亲而去,更让这盘棋局添了无尽变数。
就在秦羽被疲惫与混乱缠得几乎窒息时,屋顶传来一阵极轻的“沙沙”声——绝非风动,带着人为控制的节奏!
秦羽瞬间警醒,睡意全无!他像压缩的弹簧般悄无声息地贴地翻滚,藏到床底阴影里,手中已紧紧攥住了那柄冰冷的短匕。心脏再次狂跳不止。是谁?去而复返的护院?引他去废井的斗篷人?还是……青衫客?
他屏住呼吸,捕捉着屋顶的动静。那“沙沙”声顿了顿,似在确认下方状况。随即,一声短促低沉的“咕噜”声清晰传来,像夜鸟被惊动,却带着试探与确认的意味。
这个声音……秦羽瞳孔骤缩。不是青衫客惯用的鸟鸣信号,却也并不陌生。
是那个“笔友”?那个沉寂许久,只在暗格留过蓝色信纸、指引他去废井的“笔友”?他(她)竟能找到这里,还敢如此直接地联系?
无数念头在他心中闪过:危险?机遇?他无从判断。但他知道,对方握着福伯遗物的关键信息,甚至可能知晓更多内情。
犹豫只在刹那。他需要信息,需要打破僵局。他咬了咬牙,从床底伸出一根手指,在身旁松动的床板上极轻地敲了三下——这是他之前与“笔友”暗格联系时,自己设定的“收到,安全”的回应。
屋顶的“咕噜”声立刻停了。短暂的寂静后,一个用树叶包裹的小东西,顺着屋顶的破洞被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垂了下来,悬在离地面半人高的地方,轻轻晃动。
没有直接扔下,而是用线垂吊,显然是为了避免声响,也给了他选择的余地。
秦羽盯着那晃动的树叶包,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里面是什么?新的信息?陷阱的诱饵?还是福伯的其他遗物?
他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冒险伸出手,快速解下了小包裹。就在他取下的瞬间,细线被迅速抽回,屋顶传来几声几不可闻的“沙沙”声,随即彻底沉寂,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秦羽握着那尚带夜露凉意的树叶包,退到床底最深处。他没有立刻打开,先仔细倾听,确认屋顶与院外再无动静。对方来得突然,去得干脆,似乎只为传递这件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树叶。里面没有纸条,没有食物,只有一件东西——一枚小指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入手冰凉沉重、刻着复杂奇异花纹的金属令牌。
这是什么?令牌非铁非铜,触手生寒,上面的花纹扭曲盘绕,透着古老而诡异的气息,中间似乎还有一个模糊难辨的字符。这绝非大宁朝官方或军中制式,也不同于他认知里任何权贵家族的标记。
“笔友”冒着风险,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送来这枚诡异的黑令牌,究竟有何用意?是信物?是钥匙?还是某个隐藏在更深暗处的势力标记?
秦羽将令牌与日记等物一同藏好,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毫无睡意。天色即将破晓,新的一天就要来临,而他知道,等待他的,绝不会是平静。
就在他以为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要过去时,偏院那扇并不牢固的院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咚、咚、咚。”
节奏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腔。
紧接着,一个略显尖细、却刻意拿捏着腔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羽公子可在?奉国公爷之命,前来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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