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腥臭的污水瞬间灌满秦羽的口鼻,刺骨寒意像无数根细针钻进骨髓,让他窒息般地痉挛。他死死咬住牙关压制住翻涌的恶心,在仅容匍匐的黑暗暗渠中拼尽全力向前爬行。身后,青冥断后的厉喝与兵刃交击的锐响,穿透厚厚的土层和浑浊污水模糊传来,如同重锤般一下下砸在他的心头。每一声响动的减弱,都让他的心脏缩紧一分。他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只能凭着求生的本能,在无尽的黑暗与恶臭中奋力挪动身躯。掌心紧攥的青铜钥匙冰凉刺骨,那触感是此刻唯一的真实,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肩负的责任,以及福伯未竟的嘱托。
暗渠内部曲折如迷宫,时宽时窄,多处坍塌的土石阻塞了通道,需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挤过。污水裹挟着不知名的秽物黏在身上,每前进一寸都像是在拖拽着千斤重物。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冰冷的污水不断带走体温,四肢渐渐僵硬麻木。绝望如同周围粘稠的黑暗,正一点点吞噬着他的意志。好几次,他的额头狠狠撞在上方的石壁上,眼前金星乱冒,几乎要昏厥过去。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换来了片刻的清醒。福伯慈祥又焦灼的面容在脑海中闪现,青冥决绝挡在门前的背影历历在目,还有父亲那枚含义不明的乌木簪……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支撑着他继续前进。他不能辜负他们的付出,必须活下去!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水流声,还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泥土气息的微风。有出口!希望之火骤然在心底燃起,他鼓起最后的气力,加快速度向那微光处挪去。
就在接近出口,能隐约看到铁栅栏外河水泛起的粼粼波光时,他的手臂在污浊的渠底碰到了一样硬物。那触感不似石头,反倒有些光滑。他下意识地将那东西抓在手中,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辨认——那竟是一小块撕裂的深蓝色布料,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大力撕扯下来的。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布料上沾染着早已发黑、却与渠底污秽截然不同的凝固血迹!
这布料……这血迹……是谁留下的?是以前误入此地的倒霉鬼,还是……最近才发生的争斗?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青冥之前是否也曾利用过这条暗道?这血迹是否与他有关?难道他早已受伤?
来不及细想,他已爬到了暗渠的尽头。出口果然被几根粗壮的生铁栅栏封住,栅栏间隙狭窄得根本无法通过。栅栏外,是相对开阔却依旧昏暗的护城河水。希望近在咫尺,却又被无情阻隔!
他用力推了推栅栏,纹丝不动。环顾四周,渠壁湿滑如镜,没有任何借力之处。难道历尽千辛万苦,最终要困死在这出口之前?
不甘与愤怒涌上心头。他仔细观察栅栏与渠壁的连接处,发现因常年被河水侵蚀,固定栅栏的石质边缘已有了些许松动和裂缝!或许……还有机会!他稳住心神,回想起青冥教导的发力技巧,将全身力量凝聚于肩背,深吸一口气,猛地向那看似最脆弱的连接处撞去!
“砰!”一声闷响,肩胛骨传来钻心的剧痛,栅栏却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有戏!他忍住疼痛,再次蓄力,一次又一次,如同困兽般猛烈撞击着那道象征生路的障碍。汗水、污水混合在一起,从他额头滑落,滴进浑浊的水中。
终于,在不知第几次撞击后,“咔嚓”一声脆响,固定栅栏的一块石头崩裂开来,一根栅栏随之歪斜,露出了一个足以让他侧身挤过的缝隙!
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不敢耽搁,立刻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钻出。冰冷的护城河水瞬间包裹全身,他打了个寒颤,奋力浮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夜空依旧阴沉,但比起那绝望的暗渠,已是人间天堂。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黑黢黢的排水口,如同怪兽的巨口。青冥怎么样了?他不敢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当务之急,是立刻离开这里,前往青冥所说的西市“张记”铁匠铺。
借助岸边垂柳的阴影掩护,秦羽悄无声息地游到对岸,湿透的身体在夜风中瑟瑟发抖。他辨别了一下方向,西市在城西,而国公府位于城东,他必须横穿大半个京城。此刻城内定然已布下天罗地网,国公府的人,还有那些神秘的杀手,恐怕都在搜寻他的下落。
他不敢走大道,只能凭借记忆中模糊的街巷图,在狭窄、阴暗的民居小巷中穿行。身上的湿衣成了极大的负担,既寒冷又显眼。他必须尽快找到那个铁匠铺。
就在他拐过一条堆满杂物的死胡同时,前方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还有甲胄摩擦的铿锵之声!是巡夜的城防司士兵!而且听声音,人数不少,正在逐条街道进行盘查!
秦羽心中一惊,立刻闪身躲入一堆废弃的竹篓后面,屏住呼吸。冷汗再次浸出,与未干的衣裳黏在一起,更添几分冰冷。
士兵们的交谈声随着脚步声清晰传来:
“头儿,这大半夜的,搜什么啊?不是说查宵禁吗?怎么感觉阵仗这么大?”
“少废话!上头的命令,找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特征是……嗯,可能衣衫不整,形迹可疑。据说是从国公府那边跑出来的要犯!都给我打起精神,眼睛放亮点!”
国公府的要犯!果然!钱管事动作如此之快,竟然动用了官面上的力量!
脚步声在巷口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人在朝胡同里张望。秦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中那枚冰冷的青铜钥匙,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冒险使用青冥给的信号铜管。
万幸,那士兵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抱怨道:“这条死胡同,臭死了,能藏什么人才怪!走吧,去前面看看!”
脚步声逐渐远去。
秦羽缓缓松了口气,身体几乎虚脱。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
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的阴影中伸出,猛地捂住了他的口鼻!另一只手则如铁钳般箍住了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也无法挣扎!
一个压得极低、带着某种奇异口音的声音,在他耳边森然响起:
“别动,也别出声。小子,你跑得可真够远的……让我们好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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