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雷横与刘二一党被投入大牢,郓城县衙内外一时肃然。
朱安深知雷横在步军都经营多年,党羽盘根错节,虽除了首恶,然余毒未清,若不趁势连根拔起,日后必成祸患。
次日点卯,步军都校场之上,五十余名兵士列队,却鸦雀无声,与前几日松散喧嚣之状判若两地。人人目光低垂,不敢与台上那位新任都头对视。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不安。
朱安按刀而立,目光冷冽如冰,缓缓扫过台下众人。朱大勇手持花名册,侍立一旁。
“点名!”朱安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朱大勇依册唱名,被点到者无不挺直腰板,大声应“到”,生怕慢了一丝一毫。
点卯毕,朱安向前一步,沉声道:“雷横之事,想必诸位都已知晓。勾结匪类,贪赃枉法,此乃我步军都之耻!”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然则,雷横能如此肆无忌惮,岂是一人之力?尔等之中,有多少人曾与之同流合污,有多少人对其劣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助纣为虐,心中自有杆秤!”
台下兵士们头皮发麻,不少人额角已见冷汗。
朱安语气稍缓,却更显森然:“相公恩典,念及尔等多半是迫于形势,或受裹挟,暂不深究往日之过。
然,步军都乃护卫郓城之干城,非藏污纳垢之所!本都头麾下,只需令行禁止、忠心任事之人。
若有心怀异志、阳奉阴违者,此刻站出来,领了遣散银钱,自谋生路去,彼此留份颜面。若待本都头亲手揪出,便休怪军法无情!”
话音落下,校场上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片刻后,人群中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只见有七八人面色惨白,互相看了看,终于哆哆嗦嗦地出列,跪倒在地:“都头恕罪!小的……小的愿去……”
这几人皆是往日里紧抱雷横大腿,欺压同僚、克扣盘剥最为狠毒之徒,心知绝无幸理。
朱安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并不言语,只对朱大勇微微颔首。
朱大勇会意,取出早已备好的一个小钱袋,丢了过去:“拿了快滚!”
那几人如蒙大赦,磕了几个头,捡起钱袋,狼狈不堪地跑出了校场。
朱安目光再次扫向剩余众人,见其中仍有十余人眼神闪烁,虽未出列,却明显心怀鬼胎,多是与雷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心知光是言语敲打不足以让这些积年老油条就范,需得行那非常之法,逼其现形。
朱安忽然下令:“全体都有!听我号令!伏地挺身,两百次!现在开始!朱大勇计数!”
此令一出,众皆愕然。宋代军士操练虽亦有体术,却极少有如此明确数量、近乎惩罚性的高强度指令。这分明是要看谁肯听令,谁又会犹豫抱怨。
但见朱安目光如刀,无人敢质疑。大部分兵士略一迟疑,便立刻扑倒在地,开始动作。
然而,那十余人却僵在原地,面有愤懑之色。一人仗着往日资历,忍不住嘟囔道:“都头……这……这是何意?岂非折辱我等……”
朱安要的正是这出头之鸟,厉声打断:“军令如山!违令者,视同抗命!尔等是要抗命不成?”
那十几人见朱安毫不容情,心知这是清算开始了。若此刻服软,日后必被拿捏至死;若不服,即刻便是罪过。其中几人把心一横,叫道:“朱都头!你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欲加之罪!我等不服!”
“好!很好!”朱安冷笑,“本都头正要看看,这步军都里,还有多少雷横的余孽,敢不服号令!朱大勇!”
“在!”
“记下他们的名字!即刻剥去号衣,逐出军营!永不录用!”
“得令!”朱大勇一挥手,身后几名亲信兵士如狼似虎般扑上,将那十几人迅速制住,不顾其哭喊叫骂,当场剥去军服,粗暴地拖拽出去。
剩余兵士见状,心中骇极,做伏地挺身的动作更是卖力,无一人敢停。
经此两番清洗,五十多人的步军都(吃空饷),顷刻间便空出了三十多个名额,校场上顿时显得稀稀拉拉。
朱安看着台下仅剩的二十来个战战兢兢、汗流浃背的兵士,语气稍缓:
“停下吧。尔等既留了下来,往日种种,便一笔勾销。从今日起,谨守本职,严守军纪,本都头自当一视同仁。若再有雷横旧事,严惩不贷!听明白了否?”
“明白!谨遵都头号令!”幸存兵士们如释重负,声音喊得震天响,生怕表露忠心慢了半分。
当日,朱安便修书一封,命心腹火速送往朱家庄。不过三两日,三十余名朱家庄乡兵便以“投军”名义抵达郓城。
这些乡兵皆是朱安的乡兵精锐,对朱安忠心不二。朱安将其尽数补入步军都,关键职位皆由这些朱家庄的乡兵担任。
如此一来,郓城县步军都虽名义上仍是朝廷官军,实则里里外外已尽数换成了朱安的心腹。
再加上他与掌管马军都的朱仝、以及县衙之中影响力巨大的押司宋江结盟,可谓权柄在握,真正做到了在步军都内一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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