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凤又一次在梦中梦见了父亲李元吉被尉迟敬德射死的一幕,箭矢结结实实地扎进了元吉的胸口,血流了他一身,草地上也都是血,哪儿哪儿都是血,元吉的手伸向了承凤……
承凤啊~~~地大叫着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这是下午未时初刻,承凤中午饮了些酒,在塌椅上歪着就睡着了。承凤惊醒后坐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擦了擦脑门儿上的冷汗,看见一屋子的人都跪着,上半身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承凤疲惫地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其实,他一直想一个人待着。
父亲李元吉死的那年,承凤只有四岁半,他其实并不在当时元吉惨死的现场。可是二十七年过去了,他还是不能忘记这件事,父亲被射死的这件事成了他的童年阴影,承凤时常在梦中梦见方才的那一幕,他也时常从梦中被惊醒。
做梦的事情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在外人眼里,钟琉王爷李承凤是一位温文尔雅,气质超凡的男人,得益于李家优良的基因,李承凤的身材高挑匀称,五官立体,总是一副温和可亲的表情,让人如沐春风。
外人可能也不会知道,钟琉王爷李承凤是一个有雄心抱负的人,身为皇族,他不能忘记自己距离至尊宝座曾经多么接近。多年以来,他时常思考这么一件事:自己作为至尊之位的候选人,与今上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他并不想盲目地追求一个虚幻的梦想,事实上,钟琉王爷李承凤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他看清楚了坐在极致高位上的人必须握着的两样至关重要的东西:一个是兵权,另一个是财权。
如果掌握了大量的钱财,就可以豢养兵士,有了兵士就有了军队,有了兵权就可以在战争中取得胜利;而拥有了兵权,就可以拥有源源不断的财富。这两样东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相辅相成,互相成就的。
如今,他已经拥有了两万兵力,一个铜矿和一个盐矿的开采权,每年五万贯的收入,但承凤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要坐上至尊宝座,跟现在的皇帝陛下一较雌雄,他的实力还不够,他需要等待,需要再积蓄力量,需要一个更好的时机。
于是,承凤像一个暗夜中的猛兽一样蛰伏了起来,他用阴鸷的眼睛审视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对他有用的人,每一个可能对他造成伤害的人。他要提前把这些风险一一解除,把它们提前扼杀在萌芽状态,他不能让任何人成为他实现大业路上的绊脚石。
金陵的谢潘朱王四家经商的富商大户,早就在承凤的盘算之内了,谢家的药材生意,朱家的盐、铁开采,潘家的进出口贸易,王家的茶叶和丝绸买卖,这些都是日进斗金的好生意。
在这个重农轻商的时代,商人的发家致富是可耻的,因为他们并不创造任何价值,只靠着倒买倒卖就赚取了大量的金钱。谢潘朱王四家,靠着祖辈的辛苦打拼,居然累积成势,相互结盟,在金陵号称“四大家族”。
哼,承凤冷笑着,他们的钱,慢慢地,都会变成钟琉王爷的私产,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当然,承凤也考虑到了事发的风险,如果被人提前告发,那么飞刀门,这个他扶持了很久的江湖门派,将代替王府承担所有的过错和罪过。
如果一切顺利,飞刀门作为他的鹰犬爪牙,或者还有一些可以继续利用的价值。
起码,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还在承凤的掌控之内。
紫金山里的练兵团,近日有些兵乱和疫病的消息传过来,承凤想,得派人去处理一下这些事情。他手下可以调遣的得力助手太少了,这可是一件需要好好思考一下的问题。
承凤闭了闭眼睛,感觉有点儿疲惫,他招呼门外面候着的侍女进来帮他按摩一下头和肩膀。
两个侍女听命进了钟琉王爷的房间,一边一个,小心翼翼地开始按摩,承凤问道:“府里可有会弹古琴的人吗?”
一个侍女恭敬地回道:“府里乐班的两位李师傅,都会弹奏古琴。”
“好,唤他们前来,为本王演奏一曲吧。”
钟琉王爷并不经常听古琴,尤其是单独一个人的时候,这几乎是第一次要求家中的琴师单独为他弹奏古琴。所以,两位李师傅都格外重视,稍微商量了一下,拿上琴,就来到了王爷面前。
鎏金兽炉吐出的龙脑香突然凝滞,钟琉王爷指尖在紫檀几上轻叩三下——这是两位李琴师从未见过的暗号。当她们捧着千年桐木琴踏进暖阁时,发现王爷竟亲自将琴案上的鎏金狻猊香炉挪开三寸,露出案底暗刻的伏羲式琴纹。
此琴岳山处有冰裂断纹,可是前朝雷氏监制?王爷摩挲着琴额,目光扫过十三徽时带着内行的审视。两位琴师对望一眼,她们从未料到这位素以冷峻着称的王爷,竟能一眼辨出这床仿琴的师承渊源。
当李师傅的指甲划过七弦,王爷闭目凝神的姿态突然令人生畏。他右手虚悬在琴面上方半寸,随着《流水》的泛音段落微微起伏,仿佛在丈量当年伯牙与子期的知音尺度。最令两位琴师心惊的是,王爷竟在《阳关三叠》的商音处突然睁眼——那是整曲中唯一需要跪指按弦的艰涩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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