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图谋什么,现在未必一下子能看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图谋之事,不仅非常机密,而且所谋甚远。”仙居殿内,武媚娘理智地为子龙分析道。
“这个人跟詹家并非一定有私仇,”武媚娘微微倾身,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更强了,“越是看似毫无根由的祸事,背后牵扯的线往往越长,布局者的图谋也越大。你方才所言时提及的那位云娘,总给我一种不祥的直觉——她来历清白,行事妥帖,甚至不惜性命救你,赢得满府敬爱……这一切,未免太过‘恰到好处’。”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敲在子龙的心上:“若真如你所感,那所谓的行贿案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人处心积虑要构陷令尊,那么,能布下如此棋局,动用这般人手,甚至可能以十年为计徐徐图之者……其身份,绝非寻常。”
“不惜耗费百金,所图不过是令尊罢职下狱乃至流放,这个付出代价和结果太不匹配,所以才令人更加困扰,也是最值得警惕之处。”
殿内香炉中的青烟笔直上升,凝而不散。武媚娘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冰冷的洞察力:“此人,必是王侯以上,有爵位在身的顶级贵族。
唯有如此身份,才有足够的实力,才有足够的能量,去筹谋一桩看似毫无利益图谋,实则旨在彻底摧毁一个家族的案件。因为对他们而言,摧毁本身,或许就是最大的图谋——清除政敌,巩固权位,抑或是……为了夺取某些他们想要,而詹家恰好拥有的,而你们至今尚未察觉的东西。”
“当然,可能是实际的东西,也可能是无形的东西,总之,是目前你们还没有看到的,譬如……某种名义,某种继承的资格,甚或是……某个人。”最后一句,她说得意味深长。
“王侯以上……”子龙喃喃重复,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比那日的冰湖水更冷。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可能的显赫姓氏,但纷乱如麻,难以确定。
武媚娘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那扇名为“疑虑”的大门,门后并非光明,而是更深沉的黑暗与险恶。
“本宫见惯了风浪,也嗅惯了阴谋的气息。”武媚娘看着他瞬间苍白的脸色,语气稍缓,却依旧郑重,“詹公子,你年少有为,心思缜密,这是你的长处。但朝堂之争,波谲云诡,有时并非你谨守本分便能置身事外。你要比在金陵时更加慎重,更加警觉才好!”
听到媚娘如此谆谆教导,子龙连忙屈膝下跪,“娘娘对臣的爱护之情,臣铭记在心,感激涕零!臣愿肝脑涂地,为娘娘效力!”
仙居殿内,媚娘微笑点头,轻轻挥手,摒退了左右。
媚娘道:“子龙,我有一事,需要你的帮助。”
直到此刻,媚娘脸上的神色悄然转变,方才那如沐春风的温煦渐渐敛去,一抹清晰的忧虑浮上眉宇。
子龙肃然道:“娘娘,微臣来,就是来听从娘娘的调遣的,您吩咐吧。”
媚娘道:“与你一起侦案的,是你詹氏一族的族叔,名叫詹世雄对么?”
子龙道:“劳娘娘挂念,正是!詹叔刚被擢升为云骑都尉。”
媚娘道:“现在宫中有一桩冤案,需要詹都尉亲自来查,你可愿从旁协助,一起调查清楚吗?”
子龙闻言微惊,道:“宫中冤案?”
“怎么?你很意外?”
“我总以为,像娘娘这般睿智的人在,宫中不该有任何奇案、诡案、冤案。”
媚娘轻轻一叹,随即又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子龙,本宫时常在想,查案或许埋没了你的才华,你还是比较适合做官。等这个案子了结,你入朝为官,常伴本宫之侧,如何?”
子龙恳切地回道:“娘娘,臣身无长物,现在又失去了父亲的依仗,做官的话,仕途一途,恐难有作为……”
“这有何妨?”媚娘打断他,“你父亲虽不在其位,但谁不知道他的恩师周大人的门生故旧仍在朝中,足以为你遮风挡雨。何况,本宫亦会看顾于你。”
“娘娘,詹叔比臣的官瘾大,如果案子查清楚了,可否请娘娘对他多加提拔?至于臣……臣性子散漫,或许更适合作个闲云野鹤……为娘娘于江湖之间,略尽绵力。”
媚娘凝视他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最终化为淡淡一笑:“此事,容后再议吧。”
待到次日,子龙与詹世雄一同入宫面见媚娘,方才得知了这桩宫中秘案的始末原委,也由此卷入了一场更为幽深诡谲的皇室风波之中。
子龙早知媚娘的个性,泰山崩于前也不改颜色,上次她不急不缓地让自己第二天再来,结果就交给了他一个改变钟琉王一生命运的“重大任务”。但他还是没有料到,跟世雄再来,饶是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还是遭受了一番不亚于前次的震惊,接收到了一个更加棘手的案件。
与子龙前次来时完全不同,集仙殿内烛火昏黄,药香与龙涎香的气息交织,氤氲出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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