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听了,倒不推辞,道:“只要我到过现场,就可以还原那日的情景。”
于是也不顾深夜,给龙三和钟离学戴上了兜帽披风,遮去面容和行藏,就往童家而去。
世雄情知失礼,但奈何子龙坚持——龙三不能常在此地驻留,时间宝贵。他只好做起了解释工作,一番辛苦解释,向童世亮等童家人道歉不提。这边龙三太子等人从童家小门而入,进到了童伯金的书房之中。
窗外竹影摇曳,书房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檀香。龙三太子一挥广袖,书房中顿时雾气氤氲,渐渐浮现出那日的场景——
烛火摇曳的书房,春兰端着茶盘的手在微微发抖。她趁着童伯金背身整理书卷的刹那,用颤抖的指尖将鸩毒细细抹在青瓷茶杯的边沿。那毒药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很快隐没在釉色中。
“是她?”见龙三收起法术,一切恢复平静,子龙方才开口道:“可惜你们水族的规矩森严,这法术不能在凡人面前施展。我该怎么定这个真凶的罪呢?”
子龙眉头紧锁,指节无意识地叩着紫檀桌面。没有确凿证据,如何让春兰认罪?
少顷,世雄听完子龙的转述,沉吟片刻:“既然不能直接对质,不如来一招打草惊蛇。”
他安排管家在春兰当值时,“无意间”提起已请来懂得辨毒的高人,明日便要查验所有茶具。又让下人在春兰必经的回廊下低声交谈,说老爷生前最后那盏茶,杯沿发现了不寻常的痕迹。
这一招果然奏效。春兰只有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听了外面的传言,当夜,她在房里坐立难安,窗外任何风吹草动都让她惊惶抬头。月光透过窗棂,照得她脸色惨白如纸。
二更时分,她终于撑不住,偷偷溜出房门,想去销毁那套茶具。就在她在库房里终于将那套茶具翻找出来时,却在库房外撞见了守夜的世雄。
世雄只是淡淡看她一眼:“这么晚了,有事?”
就是这一眼,让春兰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手里的茶具险些落地,世雄从她手里接过那茶具,又问道:“春兰,童二少爷的钥匙是你偷走的吧?”
春兰彻底无语了,踉跄着退回房间,望着梁柱,眼泪无声滑落。
次日清晨,洒扫的丫鬟推开房门,发出一声尖叫。
春兰悬在梁上,身体已经冰冷。
子龙望着被放下来的春兰,她脖颈上的勒痕在晨光中格外刺眼。他原本只想逼她认罪,却没料到会是这个结局。
世雄站在他身后,长叹一声:“打草惊蛇,蛇是惊出来了,却没想到它会自尽。”
晨风穿过庭院,带着凉意。破案的欣慰被一条生命的消逝冲淡,只留下沉甸甸的唏嘘。
春兰的房间狭小而整洁,靠窗的木桌上还搁着半碗凉透的汤药,苦涩的气味与霉味交织在一起。
仁杰的目光落在床榻下一点不寻常的微光上。他俯身,从潮湿的墙角缝隙里抠出一枚金饼——沉甸甸的,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金饼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不似寻常市面流通的式样。
几乎同时,青萍在枕下摸到了两封叠得方正的遗书。一张张揉皱后又仔细展平的纸,上面是春兰那稚嫩却因用力而显得有些歪斜的字迹,带着被泪水洇开的墨痕:
“娘,女儿不孝……郎中说您的病非得珍贵药材续命,女儿实在没有办法。这钱您拿去治病,只当女儿远嫁了……来世再做牛马报答您。”
另一封是写给主人家的信,自言自己就是毒杀大少爷童伯金的凶手,但由于母亲病重,自己没有办法,还请主人家能够原谅,无论如何将这个金饼交给自己的母亲。自己以命抵命,给大少爷赔罪。
信纸从青萍指间滑落,她望着那枚金饼,心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为了救母亲性命,这个走投无路的女儿选择了毒杀主人,却至死守护着那个给她金饼的人。
“她宁可以杀人凶手的身份死去,也不愿说出幕后之人。”仁杰的声音低沉,“要么是那人于她有更大的恩情,要么……”
“要么她还有更重要的软肋捏在对方手里。”青萍接话,声音微微发颤。她想起春兰悬在梁上那张年轻却绝望的脸。
线索在这里戛然而止。金饼冰冷沉重,像一块寒铁,压在所有人心上。这不再是简单的复仇,而是精心设计的借刀杀人——有人早就看中了春兰的绝境,用一个母亲的生命,换走了童伯金的命。
仁杰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在童府这个深宅大院里,如同无根的浮萍,谁都可以踩上一脚,谁都可以随意差遣。他仿佛能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终日低着头,承受着无端的责骂与繁重的劳役。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至死守着金饼来源的秘密,宁可背负污名,纵身一跃,也绝不吐露分毫。
仁杰沉默地退出房间,开始更细致地走访童府的下人。拼凑起来的画面,更加清晰地指向了一个人——大少奶奶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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