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笑了,笑得凄厉,笑得让人想哭。
“你们听着!”他站起来,对着剩下的战士大声喊,“今天,不是结束,是开始!
我们要把敌人埋在这座山上,把我们的名字刻进历史里!”
那一刻,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在张古山顶。
风停了,鸟也不叫了,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心跳。
战斗还在继续,但不再是绝望的厮杀,而是一种觉醒的力量。
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死去的灵魂。
狗剩的母亲后来听说儿子牺牲的消息,没有哭,只是默默收拾了儿子的遗物。
她在灶台边烧了一锅热水,把狗剩常穿的那件旧棉袄泡进去,一遍又一遍搓洗。
她说:“孩子,你走的时候太急,娘还没给你换干净衣服。”
她的手粗糙如树皮,却轻得像羽毛,一遍遍揉搓着那件沾满泥巴和血迹的棉袄。
水温烫得她指节泛红,但她不放——仿佛只要多洗一次,就能把儿子的气息重新拧回来。
空气中飘着皂角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那是从远处战场传来的余烬,钻进鼻腔,也钻进她心里。
她没哭,是因为眼泪早已干涸在五年前那个冬天。
那时她刚失去丈夫,守着寡,靠卖野菜养活狗剩。
如今儿子死了,她反而觉得轻松了些:至少他死得明白,不是饿死,也不是病死,而是为了一个比命还重的东西——国家。
薛长官来电!王耀武的参谋冲进指挥部,声音发抖,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
“零木支队突破外围,正向万家岭靠拢!薛长官说,24小时拿不下张古山,围歼计划泡汤!”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连风都停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像一块湿透的铁板压在胸口。
王耀武猛地站起,一脚踢翻椅子,金属腿撞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像一声闷雷炸裂。
“他妈的!”他吼道,“再不拿下张古山,我们就全成了鬼子的靶子!”
王耀武抓起电话吼:“张灵甫!立刻来!”
三分钟后,305团团长张灵甫推门而入。
他身材挺拔,军装染成土黄,眉骨到颧骨一道弹痕,眼神像鹰隼般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他的左耳缺了一小块,是去年打仗留下的印记,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只知道他每次冲锋都走在最前头。
“师长,您找我?”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正面强攻是送死!”王耀武拍桌,震得茶杯跳了一下,“有办法吗?”
张灵甫的目光锁在地图后山绝壁,那里有一条几乎无人踏足的小径,据说只有药农才知道如何攀爬。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药农说有条小路,日军疏于防范。我带敢死队,今晚爬上去!”
“九死一生!”王耀武急了,额头青筋暴起,“305团是你的命根子!”
张灵甫嘴角勾出冷硬的笑,眼角那一道伤疤微微抽动,像一条蛇在爬行:“军人的命根子是阵地!今晚拿不下,我不用回来!”
他转身就走,步伐坚定,没有回头。
门外,夜色浓稠如墨,月光被云层遮住,只留下一点微弱的银辉,映在他肩上的枪套上,一闪即逝。
“备绳索、大刀,十挺轻机枪!”他背对着众人,声音不大,却像钉子一样扎进每个人耳朵里。
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
有人低头抽烟,有人咬牙握拳,还有人悄悄摸出了怀表——他们知道,这不是命令,这是诀别。
夜深如海,寒风割脸,张灵甫带着三十个敢死队员摸向后山绝壁。
脚下是碎石与腐叶,每一步都可能滑落深渊。
耳边是虫鸣与风声,偶尔夹杂远处鬼子巡逻的脚步声,细碎如针扎耳膜。
鼻尖嗅到泥土腥气,混合着草木枯败的味道,让人想吐又不敢吐——怕惊动敌人。
“团长……”一个小兵低声问,“万一失败了呢?”
张灵甫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冷静:“失败?那就死在这儿,别让鬼子以为我们怕死。”
他们爬上去了。
用身体贴着岩壁,用指甲抠进缝隙,用绳索拉拽彼此。
有人摔下去,当场断气;有人失足坠落,惨叫未完就被黑暗吞没。
但没有人停下。
凌晨三点,他们在绝壁顶端悄然落地,悄无声息地潜入日军营地。
火光摇曳,鬼子鼾声此起彼伏,他们甚至来不及换岗。
张灵甫举刀示意,所有人屏住呼吸,像一群猎豹潜伏在黑夜中。
“杀!”一声令下,大刀劈开寂静,鲜血溅在脸上,温热黏腻,带着铁锈味。
轻机枪扫射,子弹撕裂空气的声音如同哀嚎。
一名日军军官惊醒,扑向武器架,却被张灵甫一刀斩首,头颅滚落在地,眼珠还睁着,死死盯着他。
战斗持续不到十分钟。
但这一分钟,改变了整个战局。
日军防线崩溃,溃不成军,张古山失守的消息迅速传回前线。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山谷时,王耀武站在山顶,望着远方的炮火。
他手里攥着一张纸条,是张灵甫临出发前塞给他的——上面只有一句话:
“若我死,替我告诉狗剩娘,她的儿子,死得像个爷们儿。”
暴雨如注,天地间只剩一片混沌的白。张灵甫的靴子踩在泥泞里,发出沉闷的“噗嗤”声,像一颗心在黑暗中跳动。他左手紧握染血的刺刀,右手死死攥着那张被雨水泡得发软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的位置,是他们唯一能活命的缝隙。
药农阿贵佝偻着背,在前头带路,脸上沟壑纵横,仿佛每一道都是山风刻下的誓言。他的眼睛浑浊却锐利,像一只老鹰盯住猎物,“别看天,看脚底。”他说,“这林子会吃人。”
一个士兵没听清,一脚踏空,整个人滑进深谷,只听见一声短促的尖叫,戛然而止。
“小心鹰嘴崖!”阿贵吼完,声音都变了调。
张灵甫没说话,只是把绳索缠得更紧了些,手腕上的皮肉已被磨破,渗出血丝,混着雨水往下淌。他低声命令:“继续!退者军法从事!”语气冷得像冰,却比火还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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