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这个动作差点要了他的命!刚才的瞬间慌乱,竟让他险些忘了自己没有眼镜这个设定!
孙会长在楼上等您。守卫的声音毫无波澜,突然侧身让路,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试探,并未察觉任何异常。凌啸岳心中疑窦丛生,却不敢多问,只是点头致谢,转身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冰冷的衣料紧贴肌肤,带来一阵寒意。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守卫原本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在腰间驳壳枪的扳机护圈上,悬停了整整半秒。
那半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他知道,自己刚才,与死神擦肩而过。
二楼走廊的声控灯光如同迟暮的老人,每踩下三步,才吝啬地亮起一盏,昏黄的光晕在深褐色暗纹墙纸上投下幢幢鬼影,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凌啸岳的靴底与木地板接触时,刻意放轻了声响,但那“嗒、嗒”声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他默数着脚下的台阶高度——十七级,每级落差不多不少,恰好十七厘米——这是典型的日式建筑风格,精准,却也透着一丝刻板的压抑。苏曼丽提供的情报在脑中闪过:特殊通道,走廊尽头杂物间,通风管道暗门。他的手心微微沁出冷汗,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之上。
“站住!”
一声冰冷刺骨的呵斥如同毒蛇的信子,突然从身后窜出,瞬间缠住了凌啸岳的脊椎。他全身的肌肉猛地一僵,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的机械人偶,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
楼梯口,三个身着土黄色日军制服的男人如同三道铁塔般矗立。领头的少佐身材不高,却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那双眼睛,正是凌啸岳在档案照片上见过无数次的——渡边一郎。此刻,那双总是半眯着、看似慵懒的眼睛,骤然睁开,像鹰隼锁定猎物般锐利,寒光直射,死死盯着他垂在身侧的左手。那目光,仿佛要穿透皮肉,直抵骨骼。
“凌先生,深夜造访,是在找什么有趣的东西吗?”渡边踱步上前,马靴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沉重,如同死神的鼓点,一下下擂在凌啸岳的心头。他停在凌啸岳面前三步之遥,微微倾身,语气带着虚伪的关切:“听说凌先生在上海时,左手曾受过枪伤?真是不幸啊。”
凌啸岳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让他窒息。这个细节,连与他单线联系的苏曼丽都不知道!他脑中飞速闪过三天前在安全屋的场景——沈安娜一边帮他检查勃朗宁的保险,一边轻声提醒:“日军特高课的嗅觉比猎犬还灵敏,他们对目标人物的观察,会细致到指甲缝里的泥垢。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当时他还笑着打趣她过于谨慎,此刻才明白,那句话背后是怎样冰冷的现实。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脸上挤出一丝从容的微笑,左手五指微张,露出虎口处一道浅淡的、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疤痕:“少佐说笑了。不过是小时候顽劣,爬树掏鸟窝摔下来,被树枝划破的,让少佐见笑了。”说话间,他的眼角余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已悄然扫过渡边身后的两个宪兵——他们的右手都按在腰间的枪套上,金属的保险栓在昏暗中泛着幽光,显然已经打开,随时可以拔枪射击。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丝流动都带着铁锈般的危险气息。
渡边的目光在那道疤痕上停留了足足三秒,突然,他毫无预兆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凌啸岳的左手手腕!他的拇指像淬了毒的锥子,猛地按压在疤痕中央!
“唔!”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凌啸岳的瞳孔骤然收缩,额角的青筋瞬间暴起。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抽回手的本能——那不是普通的按压,而是精准地碾过皮下粘连的神经!他死死咬住牙关,将涌到喉咙口的痛呼咽了回去,手背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他知道,这个伪善的恶魔正在测试他的反应——真正的枪伤疤痕下,神经与肌肉组织早已在火药与子弹的撕裂下变得敏感异常,按压时会产生不受控制的细微肌肉震颤。他必须赌,赌这道爬树留下的旧伤,在外观和按压反应上,能骗过这个老狐狸。
“果然是旧伤。”渡边缓缓松开手,指尖却在凌啸岳的手腕上留下一圈红痕。他脸上的笑容却越发阴冷,像结了冰的湖面:“凌先生刚才在门口等候时,左手似乎总是不自觉地想抬起来,是肩膀不舒服吗?”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凌啸岳脑中炸响!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渡边的观察力,简直细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凌啸岳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咳嗽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顺势用右手紧紧按住左肩,眉头痛苦地蹙起,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不瞒少佐,前些日子在宜昌乘船时,不慎染上风寒,咳嗽不止,偏生这咳嗽时,总会牵扯到肩膀的旧伤,实在是……失礼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手帕,优雅地捂住嘴,恰到好处地挡住了自己的表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