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娜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那光芒里有自信,有狡黠,更有对成功的渴望。她只消片刻,便明白了他的大致计划。这无疑是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风险极高,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但不知为何,看着凌啸岳那双坚定而充满信任的眼神,感受着他身上那股虽九死其犹未悔的孤勇,她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冲动,一种渴望与他并肩作战,一同挑战这不可能任务的冲动。或许,在她冷静的外表下,也藏着一颗不甘平庸、渴望冒险的心。
“好。”沈安娜几乎没有犹豫,轻轻点了点头,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与他相似的坚定,“我帮你。”
凌啸岳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爽快地答应,甚至没有追问细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是感谢,还是提醒她其中的危险?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个重重的点头。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多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已足够表明彼此的决心与信任。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流淌,冲淡了血腥与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带来一丝异样的温暖。窗外,重庆的夜色依旧深沉,但他们的心中,却已燃起了一簇名为希望的火焰。
窗外的雨丝终于抽尽了最后一丝缠绵,天边泛起一抹脆弱的鱼肚白,如同宣纸上晕开的淡墨,为黎明前的重庆城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底色。沈安娜悄然站起身,指尖轻轻拂过微皱的衣襟,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整理的不是衣物,而是她此刻纷乱的心绪。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该走了。再待下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那双总是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此刻竟也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不舍,有担忧,更有任务在肩的沉重。
凌啸岳沉默地点点头,目光如炬,紧紧锁着她的背影,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镌刻进灵魂深处。他靠在墙边,受伤的肩膀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但这点痛楚,却远不及心头那股莫名的失落来得强烈。当沈安娜的手即将触碰到冰冷的门把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沈安娜。
她的脚步顿住,缓缓回过头,眼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只是在询问他还有何事吩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听到他唤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她的心跳是如何漏了一拍。
小心点。凌啸岳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清晨的薄雾,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与力量,沉甸甸地落在沈安娜的心上。这简单的三个字,胜过千言万语,道尽了他所有的关切与担忧。
沈安娜的心中微微一颤,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小湖,漾起圈圈涟漪。她看着凌啸岳那张因失血而显得苍白却依旧棱角分明的脸,看着他眉宇间那股不屈的坚毅,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心中某个坚硬的角落,似乎在这一刻悄然融化。她忽然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极浅、却足以让冰雪消融的笑容。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如同雨后初晴时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瞬间照亮了她平日里清冷如霜的脸庞,也照亮了凌啸岳心中那片荒芜的角落。
你也是。她轻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
说完,她不再犹豫,轻轻推开门,身影如同暗夜中的精灵,迅速融入黎明前那尚未散尽的薄雾之中,只留下空气中一缕若有似无的、属于她的清冷香气。
凌啸岳独自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晨曦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而孤寂。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抚摸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肩膀,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之下,是狰狞的伤口。但他此刻感受到的,却并非疼痛,而是仿佛还残留在肌肤上的、属于沈安娜指尖的微凉温度和那份小心翼翼的轻柔。这个女人,总是这样,外表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内心却藏着一团火,温暖而炽热,只是很少有人能有幸窥见那火焰的真容。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沈安娜离去的失落中抽离出来,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到桌前。桌上,那张从孙志远办公室冒险拓印下来的保险柜结构图静静躺着,纸张边缘微微卷起,在晨风的吹拂下发出细微的声响。凌啸岳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纸张,直抵那钢铁铸就的冰冷柜体内部。三天,他只有短短三天时间。三天后,便是计划启动的日子,也是他们行动的最后期限。他清楚地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任务,更是一场与死神共舞的生死赌局,而赌注,是整个重庆城的安危,是无数潜伏同志的生命。
凌啸岳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与儿女情长都强行抛诸脑后。现在不是沉溺于个人情感的时候,他必须尽快制定出万无一失的行动计划。他拿出纸笔,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开始在桌上写写画画,勾勒着行动的每一个步骤,计算着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意外。肩膀传来的阵阵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却仿佛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复杂的结构图和密密麻麻的计划要点,全然不顾身体的疲惫与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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