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娜没有丝毫犹豫,迅速用止血钳精准地夹住不断冒血的血管,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然后,她用沾着消毒水的棉球反复清洗伤口,每一次擦拭都让凌啸岳的肌肉紧绷。冰凉的消炎药粉撒在伤口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最后,她用洁白的纱布层层叠叠地包扎起来,手法熟练而轻柔,仿佛在完成一件艺术品。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展现出她过人的胆识与精湛的技艺。
当她做完这一切,直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也早已被冷汗浸透,贴身的衣衫紧紧粘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的不适。她抬起头,想嘱咐他几句注意事项,目光却不偏不倚地对上了凌啸岳望过来的眼神。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如海,仿佛能将人吸进去。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混杂着尚未完全褪去的痛苦、难以言喻的感激,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与探究。那样的目光太过灼热,太过专注,让沈安娜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她像是被烫到一般,连忙低下头,假装忙碌地收拾着桌上沾染了血迹的器械,试图掩饰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失态与慌乱。内心深处,却有某种陌生的情愫在悄然滋生,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谢谢你。”凌啸岳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刚经历剧痛后的虚弱,却比平日里多了一丝难得的温和,像是冬日里透过云层的一缕暖阳,微弱却真实。
沈安娜没有抬头,只是将器械一件件归置好,声音淡淡地传来:“举手之劳。我们现在是战友。”她刻意强调了“战友”二字,仿佛想用这两个字来界定彼此的关系,将那份刚刚萌生的异样情愫扼杀在摇篮里。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中,任何私人情感都是奢侈品,甚至可能是致命的弱点。
凌啸岳闻言,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是啊,战友。”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他顿了顿,收敛了所有的情绪,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眼前的迷雾:“林秀雅那边有什么新消息?”他知道,现在不是沉溺于私人情绪的时候,更严峻的考验还在等着他们。
提到正事,沈安娜立刻从刚才的短暂慌乱中恢复过来,脸上重新覆上一层职业性的冷静:“她冒险提供了‘惊蛰’计划的具体日期,就在三天后。”她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日军准备利用安插在防空部队和电力系统的内应,里应外合,瘫痪重庆的防空预警系统和部分关键高炮阵地。一旦成功,重庆将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敌机的轰炸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凌啸岳的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与焦虑:“三天……时间太紧迫了。”他挣扎着想要从简陋的床板上站起来,身体却因失血和剧痛而一阵摇晃。
“你现在需要休息!”沈安娜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以及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切。她的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和绷带下坚实的肌肉,心中又是一跳。
“我没事。”凌啸岳轻轻推开她的手,尽管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异常坚定,目光落在桌上那张摊开的保险柜结构图上,“林秀雅还画出了孙志远办公室保险柜的结构图,据她所说,里面很可能存放着‘惊蛰’计划所有内应人员的详细名单。只要拿到这份名单,我们就能在计划实施前将这些蛀虫一网打尽,挫败日军的阴谋。我们必须想办法把它弄到手,不惜一切代价!”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
沈安娜看着他苍白却坚毅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可以燃烧一切的执着,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有敬佩,有担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永远把任务放在第一位,仿佛自己的生命一文不值。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凌啸岳时的情景,那时她还以为他只是一个冷酷无情、只懂杀戮的军统杀手,眼神里只有冰冷和算计。可相处下来,她才发现他冰冷外表下,也藏着热血与担当,甚至还有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打算怎么做?”沈安娜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纷乱,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与探究。她知道,以凌啸岳的性格,绝不会坐以待毙。
凌啸岳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那是属于猎人发现猎物踪迹时的兴奋与算计:“孙志远明晚要在百乐门举办生日宴会,大宴宾客,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沈安娜的眉头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疑虑:“百乐门?那里是达官显贵、三教九流汇聚之地,龙蛇混杂,安保必定极为严密。孙志远生性多疑,更何况‘惊蛰’计划在即,日军特务和汪伪的便衣肯定会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我们一旦踏入,无异于羊入虎口。”她觉得这个想法简直疯狂。
“越是危险的地方,才越安全。”凌啸岳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那笑容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绝,却又异常迷人,“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敌人最容易松懈的地方。而且,”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沈安娜,语气诚恳而郑重,“我需要你帮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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