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亮,“当时孙志远唾沫横飞地吹嘘,说那个避难所的入口设计得如何如何巧妙,是他专门托关系,请了德国工程师亲自设计的。从外面看,就是普普通通的山野,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他还得意洋洋地拍着桌子,说就算是一只苍蝇,不,就算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犬,也别想轻易找到那个地方!”
“德国工程师?”凌啸岳的眼中闪过一丝思索,这个信息点让他心头一动。德国人的严谨是出了名的,他们设计的入口,确实值得玩味。“还有别的吗?关于入口,或者周围环境?”
“让我想想……”苏曼丽咬着苍白的嘴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在苦苦思索那些被酒精模糊的片段,“当时太吵了……酒气也重……对了!我想起来了!”她忽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他好像提到过一句,说那个地方藏在一片竹林后面,入口处……入口处有一棵歪脖子树,就是那种长得很奇怪的松树,歪歪扭扭的,他说那是最好的标记。”
“竹林?歪脖子树?”凌啸岳猛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原本紧锁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眼睛里像是点燃了两簇火焰,亮得惊人,“这个线索很重要!安娜,你听到了吗?”
沈安娜也点了点头,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看向苏曼丽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歌乐山虽然广袤,但有大片竹林的地方并不算多。如果真有这么一棵特征明显的歪脖子树作为标记,排查范围就能大大缩小,说不定真能找到那个避难所。”
苏曼丽看着两人兴奋的神情,原本黯淡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期待的光芒,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向前探出身体,语气急切而诚恳:“凌少校,沈小姐,我知道这个线索还是很模糊,可能会让你们白跑一趟。但我是真心想赎罪,我愿意带你们去歌乐山试试。我在重庆待了这么多年,歌乐山也去过不少次,哪里有好风景,哪里人迹罕至,我还算熟悉。也许……也许我真的能帮你们找到那个地方。只要能抓住孙志远那个汉奸,只要能让我彻底摆脱过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凌啸岳重新坐下,目光如鹰隼般紧紧盯着苏曼丽,锐利如刀的视线仿佛要穿透她的皮肉,直抵灵魂深处,仔细审视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这个女人的突然转变,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主动请缨,太过戏剧化,让他不得不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不带一丝感情,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苏曼丽缓缓抬起头,迎上凌啸岳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但眼神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凌少校,我知道你们现在还像防蛇蝎一样防着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异常清晰,但我向你们保证,这次我是捧着真心来的。找到孙志远,对你们是军功,对我......她顿了顿,喉间涌上一股苦涩,是脱离地狱的船票。
凌啸岳指间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回神。他将烟蒂摁灭在缺了口的搪瓷缸里,烟雾缭绕中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更显深沉。这个女人的话像团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坠在他心头——模糊的线索是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带着她既能当活地图,又能将这颗定时炸弹攥在手心。
凌啸岳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寒冰,我信你这招。他向前逼近半步,军靴踏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但你记住,重庆城的嘉陵江里,从来不缺喂鱼的东西。
苏曼丽紧绷的脊背倏地垮塌下去,眼中先是掠过一抹如释重负的轻颤,随即又燃起一簇倔强的火苗:凌少校放心,我这条贱命虽然不值钱,还没到要拿去开玩笑的地步。她掀开薄被想要起身,却被凌啸岳抬手制止。
沈小姐怎么看?
沈安娜正对着窗玻璃梳理鬓发,雨水冲刷过的玻璃映出她清瘦的侧影。她摘下玳瑁眼镜用衣角擦拭,镜片后的杏眼闪烁着审慎的光芒:歌乐山的溶洞比麻子脸的坑还多,有苏小姐领路自然事半功倍。她顿了顿,将眼镜重新架在鼻梁上,镜片反射着窗外的雨光,只是渡边的特高课现在正像疯狗一样满城刨地,咱们得学穿山甲——既要挖得深,还得藏得巧。
凌啸岳的目光扫过苏曼丽苍白却紧绷的脸,转向窗外。雨帘如注,将山城的轮廓揉成一幅模糊的水墨画。你需要多久准备?
现在就能走。苏曼丽掀开被子,露出藏在床下的油纸包——里面是两套换洗衣物和一把磨得锃亮的勃朗宁。这个细节让凌啸岳瞳孔微缩,看来她早有准备。
雨势太大,等雨势稍歇再动身。凌啸岳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那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你先歇着,保存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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