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个戴着钢盔的老袋出现在花园入口时,沈安娜的枪口已经等候多时。她不再追求爆头的精准,而是刻意击中对方的膝盖,惨叫声立刻在夜空中炸开。这个声音像开关,瞬间点燃了整个战场,子弹从四面八方射来,在水箱周围织成密集的火力网。
沈安娜在枪林弹雨中冷静地更换位置,每一次移动都精确计算着弹道间隙。她想起在莫斯科特训时教官说的话:优秀的狙击手不是杀人机器,而是会思考的猎手。当第四个敌人倒下时,她听到了熟悉的冲锋号声,那是川军特有的黄铜号音,激昂得让人心头发烫。
夜莺,我们来接你了!无线电里传来凌啸岳标志性的低沉嗓音,带着硝烟的沙哑。沈安娜望向街道尽头,隐约看到那面在夜风中飘扬的飞虎旗,旗帜边缘已经被弹片撕裂,却依然倔强地指向天空。她最后望了一眼斜对面的百货大楼,玻璃幕墙上的反光依旧刺眼,但她知道已经不在了——真正的审判,永远属于活下来的人。
拉动枪栓,退出最后一颗弹壳。沈安娜站起身,任凭夜风掀起她破损的裙摆。远处的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正在硝烟中缓缓拉开序幕,而她知道,只要太阳照常升起,战斗就不会结束。
沈安娜的手指在冰冷的枪支零件上跳跃,如同钢琴家在琴键上的最后收尾。她动作迅捷而精准,每一个部件都被仔细地擦拭干净,然后被安放进手提包内侧精心缝制的夹层,以及相机包底部伪装成防震棉的暗格。金属的凉意透过薄薄的丝质手套传来,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当她最后抚平米白色连衣裙的裙摆,理了理鬓边微乱的发丝,深吸一口气推开消防通道那扇沉重的铁门时,三个身着黑色制服、眼神凶狠的特务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撞开医院的玻璃大门。为首那个脸上横着一道狰狞刀疤的男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走廊,在触及她的瞬间骤然定格,嘴角咧开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狞笑:抓住那个女记者!别让她跑了!
高跟鞋敲击水磨石地面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清脆得如同丧钟的前奏,每一下都敲打在沈安娜紧绷的神经上。她没有回头,只是将手提包紧紧抱在胸前,另一只手牢牢抓着相机包的背带,朝着记忆中另一个安全通道的方向疾奔。身后的脚步声、呵斥声、以及子弹上膛的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她猛地推开标有安全出口的绿色铁门,冰冷的铁扶手触感真实。就在特务们追到楼梯转角,即将扑上来的瞬间,沈安娜突然一个急转身,将手中沉重的相机包狠狠砸向当先那人的面门!几乎在同时,她按下了相机内置的镁光灯按钮——那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应急手段。
相机包精准地砸中刀疤脸的鼻梁,而镁光灯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骤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如同小型闪电撕裂了黑暗。特务们下意识地闭眼、后退,发出痛苦的嘶喊。就在这转瞬即逝的半秒间隙,沈安娜毫不犹豫地翻身跃出栏杆,双手紧紧抓住冰凉粗糙的消防水管。她的身体如同轻盈的雨燕,沿着水管迅速滑向二楼。下滑的冲击力让她手臂一阵酸痛,右耳那枚母亲留下的珍珠耳环,在下落时不慎勾住了生锈的铁管,一串圆润晶莹的珠子应声散落,如同断线的泪滴,叮叮当当地滚落楼梯,在寂静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随即被追来的特物踩得粉碎。
这边!快!一个粗犷而可靠的吼声从急诊室方向传来,穿透了混乱的喧嚣。沈安娜心中一震,那是秦海龙的声音!她循声望去,只见那个总是穿着熨烫平整警服的硬汉,此刻正背靠着急诊室敞开的门框,双枪在手,交替开火。砰砰!砰砰砰!枪声沉稳有力,节奏如同激昂的鼓点,为她开辟出一条生路。沈安娜毫不犹豫,一个翻滚躲到手术台后,冰冷的金属边缘硌得她肋骨生疼。她伸手在托盘里一摸,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入手冰凉。指尖触及刀刃的刹那,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上周在法租界西餐厅的解剖室——孙志远正优雅地用一把银质餐刀切割着牛排,刀叉碰撞瓷盘发出悦耳的声响,他衬衫袖口上那枚镶嵌着细碎钻石的袖扣,在水晶灯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那光芒与此刻特务制服领口那枚樱花徽章,竟有着某种令人心悸的相似。这个念头如同一根毒刺,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沈小姐!接着!秦海龙的吼声将她拉回现实。一把勃朗宁手枪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银色弧线,带着旋转的力道向她飞来。沈安娜下意识地抬手接住,枪身的重量和熟悉的握感让她瞬间安心。但就在手指握住枪柄的刹那,她的目光被秦海龙警服领口微微敞开处露出的白色绷带吸引——那是上次在码头那场惨烈的枪战中,为了掩护凌啸岳撤退,他替那位年轻的少校挡下一颗子弹留下的伤痕。她的手指微微一顿,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担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随即,她迅速压下这些纷乱的思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鹰。瞄准镜般的目光锁定那个正试图从腰间掏出手榴弹的特务,手腕轻抖,扳机扣动——子弹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穿透了对方握着手榴弹的手腕!鲜血喷涌而出,手榴弹一声掉在地上,滚到墙角,发出不祥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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