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穿透了灰烬星稀薄而污浊的大气层，轻微的颠簸后，舷窗外变成了深邃无垠的星空。
但这里的星空并不澄澈，远处可以看见一些模糊的、缓慢移动的巨大阴影——可能是更庞大的垃圾堆，或者废弃的空间站残骸。
近处，偶尔有细小的碎片划过舷窗，被“小跳蚤”那看起来同样拼凑而成的偏导护盾闪烁着不稳定的蓝白色电弧偏转开。
“坐稳，准备短途跃迁！老伙计有点喘，但绝对可靠！”凯伦大吼一声，猛地推下一个红色的、带有磨损标记的操纵杆。
驾驶舱内的光线猛地暗了一下，接着，舷窗外的星空被拉长、扭曲，变成一片模糊的光之河流。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强烈的、仿佛从每个细胞深处传来的拉扯感和失重感。
郭今安脸色有些发白，紧紧抓住旁边的固定把手。
姚霜安则目光锐利地盯着驾驶舱内那些老式仪表，似乎在评估这艘“破烂”的安全性。
林冉星屏住呼吸，这是她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超光速旅行，尽管方式如此“复古”和粗粝。
跃迁持续时间并不长，可能只有几分钟，但在那种感官扭曲的状态下，仿佛过了很久。
随着一阵剧烈的颠簸和引擎尖啸般的过载声，舷窗外的景象重新稳定下来。
一颗星球出现在前方。
那不是地球那样的蓝绿色星球，而是一颗大部分呈现铁锈红、土黄和深灰色的星球。
星球表面能看到大片人工建造的痕迹，尤其是靠近赤道区域，一个无比庞大、结构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超级城市群清晰可见。
即使从太空望去，也能看到城市被明显的层次分割：最底层是蔓延开来的、灰暗的、毫无规划可言的贫民区/工业区混合体，仿佛星球表面的一片溃烂伤疤；
中层开始出现相对规整的区块和纵横交错的交通网络，闪烁着密密麻麻、杂乱无章的灯光；
而在某些区域，特别是靠近星球北极点附近，有几处被半球形透明能量罩笼罩的区域，内部隐约可见高耸的、线条流畅的银色或白色建筑，以及精心规划的绿色区域，与周围的环境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欢迎来到‘塔图因四号’，又名‘锈铁疙瘩’，边陲星域‘着名的’贸易枢纽兼垃圾处理中心。”
凯伦带着一丝嘲讽介绍道，
“下面那就是‘铁锈城’，真正的核心。抓紧了，我们要进场了，空管……嗯，比较随性。”
“小跳蚤”开始下降，穿过稀薄的大气层，剧烈的摩擦让船体外壳发出炽热的光芒和尖啸。
他们朝着铁锈城最底层、也是最庞大混乱的区域俯冲下去。
随着高度降低，城市的细节越发清晰，也越发令人窒息。
那是一个立体到极致的、无比混乱的巨构都市。
最底层是深不见底的“峡谷”，阳光几乎无法直射，建筑物都是用各种废弃材料、船壳、集装箱粗暴堆叠、拼接而成，毫无规划，密密麻麻，挤满了难以计数的生命。
粗大的、锈蚀的管道和传输带如同血管和触手，在建筑之间穿梭，输送着气体、液体和货物，也不断泄漏着不明物质，在地面形成五彩斑斓的、冒着气泡的黏稠沼泽。
空气中即使隔着飞船外壳，仿佛也能闻到那股混合了工业废气、腐烂物、臭氧和亿万生命体味的浓烈气息。
在底层之上，借助无数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钢铁支架和桥梁，构建起了第二、第三甚至第四层“平台”。
这些平台上的建筑相对规整，大多是预制板材搭建的方块结构，外表覆盖着不断闪烁、更迭着粗俗广告和寻人启事的巨大屏幕。
空中，各式各样、新旧程度不一的飞行器如同疯狂的蚊虫，在肉眼可见的、杂乱无章的空中航道里穿梭，不时有老旧飞行器拖着黑烟，惊险地避开彼此。
更上方，靠近那些半球形能量罩的区域，则有独立的、干净明亮的空中航道，仅供少量造型优雅、速度极快的飞行器使用，它们如同高傲的天鹅，对下方的混乱与肮脏不屑一顾。
凯伦驾驶着“小跳蚤”，以令人心惊肉跳的莽撞，在底层迷宫般的钢铁峡谷和密集的低空航道中穿行，如果忽略那剧烈的震动和刺耳的刹车声，稳稳地降落在某个巨大平台边缘一个用褪色油漆标记的、不起眼的泊位上。
泊位周围堆满了废弃的集装箱和机械残骸，远处传来持续不断的轰鸣和金属撞击声。
“到家了，伙计们！”凯伦关闭引擎，驾驶舱内顿时被一种沉闷的、充满外界噪音的寂静充斥。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下面，就是谈生意的时候了。你们是要我帮你们卖还是你们自己卖？”
“先就麻烦你帮帮忙。”
“爽快！”凯伦拍了拍陶天官的肩膀，
“走吧，带你们去我们‘豪华’的落脚点歇歇脚，然后……去找找那些对‘古董’感兴趣的阔佬们。
提醒一句，在这里，管好你们的好奇心，也管好你们的问题。‘铁锈城’不欢迎一无所知又到处乱看的菜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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