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学的晨读课刚罢，周夫子便捧着一卷《周易》缓步走上讲台，往日温和的目光此刻却带着几分刻意的锐利，扫过底下端坐的学子们，最终定格在慕容宸身上。
“昨日瑞王殿下三日内抄录完《尚书》《周礼》，老夫深感欣慰，”周夫子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教室，“但抄录仅是入门，领会典籍精髓方为根本。今日老夫便考一考你，也让其他学子一同精进。”
慕容宸心里门儿清，这是贵妃的刁难又续上了。他挺直小小的身板，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先生请出题，学生定当尽力作答。”
周夫子翻开《周易》，指着“潜龙勿用，阳在下也”一句，沉声道：“此句为乾卦初九爻辞，老夫遍问翰林，亦有多种解读，你且说说，何为‘潜龙勿用’？又为何‘阳在下’？”
这话一出，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连已经开窍不少的慕容宇都悄悄吐了吐舌头——《周易》本就是上古奇书，晦涩难懂，这一爻辞更是玄之又玄，别说几岁的孩子，就是成年学子也未必能说清道明。
李景明紧张地攥紧了衣角，苏婉柔也悄悄给慕容宸使眼色，生怕他答不上来受罚。
慕容宸却不慌不忙，小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认真思索，片刻后突然眼睛一亮，脆生生地说道：“先生，‘潜龙勿用’就像我刚入宗学的时候呀！”
众人皆是一愣，周夫子也皱起眉：“此话怎讲？休要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言乱语呀！”慕容宸摆了摆小手，认真解释道，“潜龙就是还没长大的小龙，就像我刚到宗学，大家都不认识我，大皇子哥哥还想欺负我，这时候我要是硬刚，肯定会吃亏，就像小龙还没学会飞，就想跟老鹰打架，那不就是送上门挨打嘛！”
这话逗得不少学子偷偷发笑，慕容宇的脸也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周夫子脸色稍缓，却依旧追问：“那‘阳在下也’又作何解？”
“阳在下就是说，小龙的本事都藏在肚子里呀！”慕容宸说得绘声绘色，“我刚入宗学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我会食疗、会算术、还会背圣贤书，这就是‘阳在下’。等我慢慢用本事帮大家解决问题，大家才知道我厉害，这就是小龙长大了，能飞上天啦！”
他一边说一边张开双臂，模仿小龙飞的样子，小身子晃来晃去，可爱的模样让教室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周夫子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又翻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一句：“此句为乾卦象辞，历代先贤皆奉为圭臬，你说说，何为‘自强不息’？君子当如何做？”
慕容宸不假思索地回答：“‘自强不息’就是每天都比昨天更厉害一点点！就像我背《论语》，昨天背会三句，今天背会五句；昨天算术题能做十道，今天能做十五道，这就是自强不息呀！”
“那君子呢？”周夫子追问。
“君子就是像我这样，自己厉害还不欺负人，还能帮别人变厉害！”慕容宸拍了拍小胸脯，“就像我组织学习小组，帮大皇子哥哥、景明哥哥还有婉柔妹妹复习，我们一起进步，这就是君子该做的事！”
他说着，还转头看向慕容宇等人，笑得一脸灿烂。慕容宇等人也连忙点头，脸上满是认同。
周夫子的脸色越来越复杂，他没想到慕容宸不仅能答上来，还能说得如此通俗易懂，甚至带着几分童趣的智慧。但贵妃的吩咐不能违抗，他深吸一口气，拿出杀手锏，翻到《周易》中最为晦涩的“革卦”：“‘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此句涉及王朝更替，你一个孩童，且说说何为‘顺乎天而应乎人’？汤武革命为何能成功？”
这话一出，连掌事的老太监都忍不住皱起了眉——这问题太过深奥，甚至有些敏感，让一个几岁的孩子回答，实在是故意刁难。
慕容宸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先生，这就像御膳房做菜呀！”
“做菜？”周夫子愣住了，“此话怎讲？”
“是呀！”慕容宸说得头头是道，“顺乎天就是要按季节买菜，春天吃春笋，夏天吃西瓜，秋天吃螃蟹，冬天吃火锅，要是冬天非要吃西瓜，那肯定不好吃，还会拉肚子！”
众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周夫子都差点绷不住表情。
慕容宸继续说道：“应乎人就是要做大家爱吃的菜！御膳房要是总做些又咸又辣的菜，大家都不爱吃，那肯定要被换掉；要是做的菜清淡可口，大家都爱吃，那就能一直做下去！汤武革命就是因为以前的国王做的‘菜’太难吃了，大家都不喜欢，汤王和武王做的‘菜’好吃，大家都支持，所以就成功啦！”
这个比喻新奇又贴切，让原本晦涩的道理瞬间变得明明白白。教室里的学子们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周夫子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称赞——这孩子的悟性，实在是难得一见！
但他还是不甘心，又问道：“那你说说，革卦有‘革言三就，有孚’，何为‘革言三就’？为何要‘有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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