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这是泠玉恢复意识时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感觉。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弥漫出来的寒意,与她身下柔软的触感形成了诡异对比。
她睁开眼,眼前是繁复层叠的白色蕾丝床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昂贵的香料气息。
身下是铺着真丝床单的豪华大床,房间里的装潢极尽奢华,每一处细节都在彰显着主人的品味与财富。
但她是如此之冷。她下意识地摩擦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指尖传来的触感细腻光滑,肤色在白炽灯光下白得几乎透明,像是在发光。
那温度却凉得沁人,如同一块上好的、却被深埋地底千万年的羊脂玉,汲取不到丝毫阳光的暖意。
脑海中,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明显的电流干扰杂音:
“玉儿,这是个小说世界,但它的磁场非常奇怪。我的能量波动很大,必须立刻重启进行自我修整。我与本世界的一个人物通过条件交换,获得这个角色的扮演权利是你要完成她的心愿,你小心为上。”
是零号。她的系统。她尚未问出需要完成的条件是什么,零号的声音彻底归于沉寂。
泠玉心中警铃大作。她掀开柔软的羽绒被,赤脚踩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试图站起来。
然而,身体竟轻飘飘的,仿佛失去了大部分重量。她只是稍稍用力,整个人就几乎要飘浮起来。
不对,这感觉……蓝星上的重力似乎在这里失效了?
她试探性地加快步伐,每一次脚掌离地,都有一股轻盈的力量托着她,让她像个蹒跚学步的孩童,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方向。她不得不扶着雕刻精美的床柱,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她踉跄着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猛地拉开了厚重的丝绒窗帘。
这是一栋孤零零坐落在山脚下的别墅。夜色浓重,借着房间里透出的灯光,能看到远处黑黢黢的山峦轮廓和近处婆娑的树影。
万籁俱寂,静得可怕——听不到任何虫鸣,更没有一声鸟叫,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抽走了生命的声线。
忽然,窗外的树木开始疯狂地摇摆,没有任何预兆,一场狂风凭空而起,卷起地上的落叶与尘土,猛烈地拍打着玻璃窗,发出“砰砰”的声响。
也就在这时,一道磁性冰冷的嗓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身后响起:
“终于找到你了。”
那声音极近,寒气仿佛能顺着脊椎爬上来。泠玉吓得浑身一颤,猛地回头。
一个身着宽大黑袍的男人,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房间的阴影里。
他身形高挑,黑袍更衬得他肤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他的脸却俊美得近乎妖异,五官俊美,一双墨黑的眼瞳深不见底,仿佛能吸走周遭所有的光。
此刻,他正用一种审视猎物的目光盯着她,手中握着一本边缘磨损、破旧的羊皮书。
然而,当他的视线彻底捕捉到泠玉的面容时,那原本冰冷锐利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幽深难辨,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泠玉看不懂的情绪。
他薄唇微启,吐出的字句却像淬了冰的利刃: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死了?”
泠玉浅色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哆嗦了一下,声音颤抖:
“我……已经死了?”
“在瑞士,死于窒息”男人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你的阳寿已尽,早该踏上奈何桥,饮下孟婆汤,进入轮回了。”
死了?泠玉痛苦地摇了摇头,脑子里一片混乱,可冥冥之中,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声音在尖锐地提醒她——不,你还有事没完成!有必须去做的事!
“你的骨灰,”男人抬起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手中的书。
“就在这里。所以,你哪也去不了,不过是人间一缕不该存在的游魂,不管有什么执念也该放下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
“你……到底是谁?”泠玉仰起脸,浅棕色的眼眸因恐惧和迷茫而蒙上一层水光,更显得楚楚动人。
他看着泠玉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媚色天成,却又因那彻骨的冰冷和脆弱,混合成一种惊心动魄的吸引力。
他竟有瞬间的出神,随即故作镇定回答:
“摆渡人,赵笙。专门引渡像你这样的滞留亡魂归于地府。你知道为了找到你,我费了多大的劲吗?”
他朝她逼近一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该跟我走了,泠玉。”
“不……”
泠玉固执地向后退去,脚抵住了床沿,跌坐回那片柔软的床铺,
“我不能走。”
“由不得你。”
赵笙似乎失去了耐心,迈开长腿,瞬间逼近。
他伸出骨节分明、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一把攥住了泠玉纤细的手腕。
一触碰到她的肌肤,赵笙的指尖一顿。那触感,比他这个常年行走于阴阳边界的摆渡人还要冰冷,却又异常的柔嫩细腻,仿佛掬了一手即将融化的冰奶油,稍一用力就会从指缝间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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