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口怒张,喷出的不是毒雾,而是肉眼可见的、灰白色的寒息。
寒息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咔嚓”脆响,凝结成一道道冰霜轨迹。地面冰雪瞬间增厚三尺,连空间都似被冻结,光线扭曲变形。
“结阵!”龙时秋暴喝。
渡仙门弟子反应极快,七人一组,瞬间结成北斗剑阵。问浮生众人亦各自握剑,灵力激荡。
唯有白执,呆立原地,面无人色。他离湖最近,寒息首当其冲。眼看那灰白之气就要将他吞没——
一道青影闪过。
谢知许已至他身前,左手一挥,袖中罡风卷起白执,将他向后抛去。右手同时握住了剑柄。
“铮——”
上青云出鞘。
剑身青蓝寒光暴涨,化作一道龙形剑罡,直斩寒息!
青蓝剑罡与灰白寒息在半空轰然相撞。
“退!”龙时秋厉声道。
众人急退。即便如此,仍有几个修为稍弱的弟子被余波扫中,护体灵光剧烈闪烁,嘴角渗出血丝。
冰湖彻底炸裂。湖底万年玄冰裸露出来,又被剑气与寒息撕开道道深痕。两侧冰壁崩落,巨大的冰棱如雨砸下。
谢知许与冰蟒,已战在一处。
剑光如龙游走,每一次斩击都带起尖锐的破空声。冰蟒身躯虽巨,动作却迅如闪电,长尾扫过,冰岩粉碎;不时射出冰锥,每一道都足以洞穿金丹修士的护体罡气。
但谢知许的剑更快。
他身形飘忽,在冰蟒攻势间穿梭,每一剑都精准斩在鳞片衔接处。
幽蓝的蟒血溅落,在冰面上绽开一朵朵诡异的蓝花。
“谢师兄引它离开!”龙时秋看出端倪,高声道。
此地冰谷狭窄,战斗余波已引发冰壁崩塌。若再战下去,恐会引发雪崩,甚至震塌整座山谷。
届时纵然谢知许无恙,他们这些弟子却难保周全。
谢知许自是明白。
他剑势一变,不再纠缠,而是且战且退,将冰蟒向谷外引去。
冰蟒怒极,紧追不舍,庞大的身躯碾过冰面,留下深深的沟壑。
一人一蟒,转眼消失在谷口。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骇然。
“谢师兄……”有渡仙门弟子喃喃。
白执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方才若非谢知许出手,他此刻已是冰雕一具。
问瑶惜狠狠瞪他一眼:“成事不足!”
龙时秋摆手止住她,目光凝重望向谷外。远处传来隆隆震响,剑气与寒息交织的光芒不时映亮铅灰的天空。
谢知许将冰蟒引至十里外一处开阔冰原。
此地四面环山,但山势平缓,不易崩塌。他停下身形,转身面对追来的巨兽。
谢知许却收剑归鞘。
右手捏了个剑诀,虚悬身前。
冰蟒一怔,蓄势稍缓。
“你修行不易。”
谢知许开口,声音穿过风雪,清晰传入冰蟒耳中,“千年方得灵智,再千年方可化蛟。今日若死于此,前功尽弃。”
冰蟒低吼,似是不屑却警惕。
“璇玑花乃你守候之物,他人觊觎,你自当护卫。”
谢知许继续道,语气平淡如叙常事,“然以花为饵,诱杀修士,取其金丹魂魄以增修为——此乃邪道。”
冰蟒身躯一震,金瞳中闪过一丝慌乱。
它确是如此做的。璇玑花三年一开,花开时异香传百里,引修士前来。
它则潜伏湖底,伺机袭杀,吞其金丹魂魄,炼化增功。百年间,已有十余修士葬身湖底。
“今日我不杀你。”
谢知许缓缓拔剑,剑尖斜指冰蟒七寸之下三丈处——那是蟒尾根部,“但断尾为诫。此后再以璇玑花为饵害人,我必斩你。”
话音落,剑光起。
不是方才战斗时的龙形剑罡,而是一道凝练的青线。青线划过空气,无声无息,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
冰蟒却感到了致命的危机。
它狂吼一声,周身鳞片倒竖,寒息喷薄而出,在身前凝成三尺厚的冰墙。同时蟒尾急甩,欲向侧方逃窜。
晚了。
青线穿透冰墙,如热刀切肉,毫无阻滞。下一刻,冰蟒只觉尾部一凉,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剧痛。
它回头,看见自己三丈长的蟒尾齐根而断,断口平滑如镜。
幽蓝的血液喷涌而出,在冰面上汇成一片蓝洼。
“吼——!!!”
哀嚎响彻冰原。
这一剑斩断了,它几百年的功力。
断尾之痛,更甚剥鳞抽筋。它金瞳中怒火与恐惧交织,死死盯着谢知许。
谢知许收剑,剑尖不沾一滴血。
“去吧。”他淡淡道。
最终,它蹒跚扭动着转身,拖着半截残躯,消失在风雪深处。
谢知许独立冰原,任风雪拂面。
他看向手中上青云。剑身依旧清亮如秋水,映出他沉静的眉眼。
断尾不杀,非是妇人之仁。冰蟒修行千年,未造太大杀孽。
那十余修士,亦是贪念招祸。且南洲生灵稀少,每一个千年灵兽,都是天地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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