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工业苑的玻璃窑前,晨雾尚未散尽,空气中已弥漫着焦炭燃烧的灼热气息。扶苏身着防火的粗布围裙,身后跟着墨言、墨行、赵冶与三名最资深的窑工,皆是他最信任的人。外围,章邯派来的精锐护卫围成一圈,严禁无关人等靠近——今日的玻璃烧制,是天工阁的最高机密,绝不容泄露。
“所有原料都备齐了?”扶苏看向负责配料的窑工老周。老周连忙点头,指着身旁的陶瓮:“公子放心,石英砂已淘洗三遍,去除杂质;石灰石按比例磨成细粉;硝石也研碎了,三样按‘石英砂八成、石灰石一成五、硝石半成’的比例混合好了,就等点火。”
扶苏走上前,抓起一把原料,指尖触感细腻,没有丝毫颗粒感,满意地点头:“好,点火!用焦炭烧,水力鼓风开到最大,务必让窑温尽快升到一千六百度!”
墨行立刻指挥工匠启动水力鼓风,风箱“呼呼”作响,强劲的气流灌入窑内,焦炭瞬间燃起熊熊烈火,火光透过窑口的观察孔,映得通红。众人围在窑旁,每隔半个时辰便通过陶管测温——当陶管呈现亮白色时,老周兴奋地喊道:“公子!窑温到了!可以投料了!”
工匠们用特制的铁铲,将混合好的原料缓缓送入窑内。在高温与鼓风的作用下,原料很快便熔化成透明的玻璃液,像一锅沸腾的水晶,在窑内翻滚。“第一次用浇铸法,先试试水。”扶苏下令,工匠们将窑底的流液口打开,玻璃液顺着陶槽,缓缓流入预先做好的石质模具中——模具内壁涂了一层滑石粉,防止玻璃粘连。
待玻璃液冷却定型后,工匠们小心地拆开模具,取出第一件玻璃成品——一块一尺见方的玻璃板,表面虽有轻微的压痕,边缘也不够平整,却通体透明,能清晰地看到对面的人影。“透光度太好了!比水晶还透亮!”墨言忍不住赞叹,伸手想去触摸,却被扶苏拦住:“刚冷却,还烫手,小心伤手。”
第一次尝试成功,众人信心大增。休息片刻后,扶苏开始指导第二次烧制——吹制法与冠状玻璃法结合。这次,原料中减少了硝石的比例,增加了石英砂的用量,让玻璃更坚韧。窑温再次达标后,工匠老吴手持一根五尺长的铁管,一端伸进窑内,蘸取一团玻璃液,另一端含在口中,缓缓吹气。
铁管上的玻璃液在气流作用下,渐渐膨胀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气泡。老吴一边吹气,一边转动铁管,让气泡均匀扩张,随后将其放在一块光滑的青石上,轻轻按压,制成一个“冠状”的玻璃坯。“冷却时要慢,不然会裂!”扶苏提醒道,工匠们立刻用石棉将玻璃坯包裹起来,放入保温窑中缓慢降温。
一段时间后,冠状玻璃坯冷却完成。取出后,用青铜刀切割掉多余的部分,便得到一块中间厚、边缘薄的圆形玻璃——虽切割过程颇为费力,却无需抛光,表面已有自然的光泽。“这玻璃做镜子或灯盏正好!”老周摩挲着玻璃边缘,眼中满是新奇。
第三次烧制,是难度最高的吹制法与圆筒法结合。工匠们需将玻璃液吹成细长的圆筒,待冷却后,用热水浸泡,使圆筒裂开,再展开成平板玻璃。第一次尝试,老吴吹得太急,玻璃圆筒中途破裂;第二次,冷却过快,圆筒刚取出便碎成数片。老吴额头冒汗,正要再试,扶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别急,吹的时候气流要匀,转动速度要稳,冷却时先在窑口晾半刻,再进保温窑。”
老吴深吸一口气,按扶苏的叮嘱操作。这次,玻璃液在铁管上缓缓膨胀,形成一个均匀的圆筒,转动间没有丝毫晃动。冷却时,众人屏息以待——当圆筒完好地从保温窑中取出时,工坊内爆发出一阵欢呼。将圆筒裂开、展开,一块两尺长、一尺宽的平板玻璃呈现在眼前,表面光滑,透光度极佳,比前两次的成品更实用。
“成了!咱们大秦也能造琉璃了!”墨行激动地喊道——在秦代,“琉璃”多是西域进贡的天然水晶或低温釉陶,人工烧制的透明玻璃从未出现过。
扶苏却面色严肃,对在场众人道:“此物正式命名为‘玻璃’,从今往后,是天工阁最高机密!今日参与烧制的人,若敢向外泄露半个字,按通敌论处!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开窑,更不得私自尝试烧制。”众人凛然应是,深知这玻璃的价值——无论是做镜子、灯盏,还是未来的仪器,都将是颠覆性的器物。
随后,扶苏让人又烧了一炉玻璃,这次未加硝石,反而加入了少量深色沙粒(含氧化铁、氧化铜的矿物砂)。冷却后,得到了一批五颜六色的玻璃球,红的似玛瑙,绿的如翡翠,蓝的像宝石,煞是好看。扶苏将这些玻璃球小心收好,又下令:“接下来几日,重点筛选沙子——只留两种:一是纯白的石英砂,二是用天然磁石吸不动的砂粒,两种分开存放,多存些,日后有用。”
处理完玻璃窑的事,扶苏马不停蹄地赶往工业苑西侧的石油存放区。此前徐岳从少府仓库运来的石油,装在十余个大陶瓮中,黑褐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工匠们都不敢靠近。“公子,这‘石漆’气味难闻,真能派上用场?”负责看管的侍从皱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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