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咸阳,暖风带着渭水的湿气,拂过东宫的琉璃窗。扶苏正对着案上的商路图沉思——冯去疾刚派人来报,巴寡妇清的丹砂商队已过汉中,乌氏倮的畜牧商队也从北地启程,两支队伍预计七月初便能抵达咸阳。“我的玻璃、香水、羊毛衫都已备好,就等二位大商来了。”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商路,眼中满是期待,这将是泾渭工业苑第一次大规模对外通商,成败关乎后续的物资供应。
可这份期待,却被次日的朝会打断。辰时已到,百官皆已列位,唯独左丞相李斯的位置空着。嬴政皱起眉头:“李斯何在?为何无故缺席?”
站在前列的冯去疾连忙出列,躬身道:“陛下,昨日臣与李丞相议事,听闻他为泾渭工业苑的季度核算之事焦头烂额,连着熬了两夜,今日怕是实在撑不住,才告了假。”
“核算?不过是算个收支,何至于此?”嬴政有些诧异。
“陛下有所不知,”冯去疾苦笑,“工业苑头三个月规模小,收支项目少,用算筹还能应付;如今规模扩大,冶铁、造纸、纺织、制瓷四坊齐开,每月的原料采购、成品销售、工匠工钱、器物损耗,光项目就有上百项,又有入有出,算筹堆了满满一屋,李丞相带着三名账房算了三日,仍有几处对不上,急得满嘴燎泡。”
扶苏心中一动——算筹运算本就繁琐,数字越大、项目越多,越容易出错,这正是推广新运算体系的好时机。散朝后,他便带着两名侍从,直奔李斯府邸。
刚到府门口,便听见书房内传来烦躁的摔物声。推门而入,只见李斯正瘫坐在竹椅上,头发凌乱,眼下带着浓重的黑青,桌上、地上堆满了算筹,有的算筹还散落在铜盆里,沾着水渍。见扶苏进来,李斯连忙起身,脸上满是窘迫:“公子怎么来了?臣这副模样,实在失礼。”
“丞相不必多礼,我是来帮你解决核算难题的。”扶苏走到桌前,看着满桌的算筹,“这些算筹堆得像座小山,别说算三日,就是算十日,也难免出错吧?”
李斯叹了口气,拿起一把算筹:“可不是嘛!你看,光是冶铁坊上月的支出,就有铁矿砂采购三十石(每石八十钱)、焦炭二十石(每石五十钱)、工匠工钱十五人(每人二百钱),用算筹计算‘三十乘八十加二十乘五十加十五乘二百’,光是摆算筹就要半个时辰,稍有不慎就错了位,昨日账房还把‘十五乘二百’算成了‘五十乘二百’,白白多算了七千钱。”
“丞相若信得过我,只需给我一张纸、一支铅笔,半个时辰内,我便能把工业苑这三个月的收支算得明明白白。”扶苏语气笃定。
“纸笔?”李斯愣住了,他从未听过用纸笔能算账,“公子莫不是开玩笑?算筹乃天下通用的算具,纸笔如何能算?”
“丞相且看。”扶苏让人取来白纸和铅笔,又让李斯拿来核算的账本,“我曾遇一世外高人,他传我一套‘阿拉伯数字’与运算之法,书写简便,运算快捷,比算筹胜百倍。”
说着,他在纸上写下“1、2、3、4、5、6、7、8、9、0”十个符号:“此乃阿拉伯数字,‘0’代表空无,‘1’至‘9’代表个数,写起来比‘壹、贰、叁’快得多;运算时,加法用‘+’,减法用‘-’,乘法用‘×’,除法用‘÷’,步骤清晰,一眼便能看清。”
李斯凑上前,看着纸上陌生的符号,眼中满是疑惑:“这……这符号如何运算?比如刚才那道冶铁坊支出的题,用这数字怎么算?”
“很简单。”扶苏提笔在纸上写下:
“铁矿砂支出:30石 × 80钱/石 = 2400钱
焦炭支出:20石 × 50钱/石 = 1000钱
工匠工钱:15人 × 200钱/人 = 3000钱
冶铁坊总支出:2400 + 1000 + 3000 = 6400钱”
他一边写一边解释:“先算每项支出的具体数额,再把它们加起来,步骤一目了然。若是算筹,‘30乘80’要摆三列算筹,‘20乘50’又要摆两列,相加时还要合并算筹,哪有这般简便?”
李斯盯着纸上的算式,手指跟着数字比划,越看越心惊:“这……这竟真的算出来了!而且比用算筹快太多,还不容易错!”他连忙拿来另一本账本,指着上面的纺织坊收入:“公子再算算这个——纺织坊上月卖毛布50匹(每匹120钱)、麻布80匹(每匹60钱),支出羊毛10车(每车300钱)、工匠工钱12人(每人180钱),净利润是多少?”
扶苏提笔就写:
“毛布收入:50 × 120 = 6000钱
麻布收入:80 × 60 = 4800钱
总收入:6000 + 4800 = 钱
羊毛支出:10 × 300 = 3000钱
工匠工钱:12 × 180 = 2160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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