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公元七年十月初一,漠北的草原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天还未亮,铅灰色的云层便低垂在天际,细碎的雪粒先是零星飘落,而后渐渐密集,如柳絮般漫天飞舞,不到一个时辰,便将广袤的草原覆盖成一片银白。晨光刺破云层时,雪已停了,天地间只剩下刺眼的白——草原上的枯草、河谷里的鹅卵石、远处的帐篷顶,全被厚厚的积雪包裹,像一块无边无际的银毯,在风中泛着冷光;而寒风掠过雪面,卷起细碎的雪沫,打在人脸上如刀割般刺痛,这便是草原初雪的两面:既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美,更藏着“风卷雪粒,寒彻骨雪”的残酷。
这场雪彻底改变了漠北的战场态势:东线的饮马河畔,积雪没过马蹄,骑兵冲锋时稍不留意便会打滑摔倒;弓箭的弓弦被雪水浸湿,容易崩断;连匈奴赖以生存的篝火,都需要耗费更多的干柴才能维持,双方不得不暂时休战,只派少量斥候在阵前巡逻;而西线的鄂尔浑河沿岸,积雪覆盖了踪迹,却也为止戈卫的隐蔽提供了绝佳条件——白色的雪,成了最好的伪装。
杭爱山脉余脉的干涸河床内,积雪没过脚踝,寒风卷着雪沫从河床两侧的土坡上灌进来,却吹不散幽骑们紧绷的气息。李信站在河床中央,身上裹着一件用白色羊毛毡裁制的披风——这是出发前特意准备的“雪伪装”,羊毛毡吸水后会与积雪融为一体,从远处看,只能看到一个个模糊的白色轮廓,分不清是人是雪堆。
“天赐良机!”李信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兴奋,“雪盖了踪迹,我们的白色披风能藏住身形,今晚就向单于庭逼近三十里,潜伏到干涸河床的最南端,那里离鄂尔浑河只有五里,能更清楚地探查大帐动静。”
止戈卫们立刻行动,每个人都检查了自己的白色披风,确保没有露出黑色劲装的边角;马蹄被重新裹上麻布,还在麻布外沾了一层湿雪,这样踩在雪地上,只会留下浅浅的蹄印,很快便会被新的雪沫覆盖。夜幕降临时,队伍悄然出发,沿着干涸河床向南行进,马蹄踩在积雪覆盖的碎石上,几乎没有声响,只有偶尔踢到冰块时,才会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却被寒风的呼啸掩盖。
凌晨时分,幽骑抵达河床最南端,这里地势低洼,两侧的土坡能挡住来自单于庭方向的视线。李信下令:“递进侦查,三人一组,潜伏在雪堆里,记录守卫换班时间和巡逻路线,不准暴露任何动静。”
三十名斥候立刻散开,钻进路边的雪堆——他们将身体埋在积雪中,只露出眼睛和握着望远镜的手,白色披风与雪堆完美融合,若不近距离光察,根本无法察觉。赵佗也带着一组斥候潜伏在靠近鄂尔浑河的雪堆里,他透过望远镜,能清晰看到冒顿大帐前的篝火——雪后的空气格外澄澈,连篝火旁亲兵的动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侦查即将结束时,意外突然发生——河床东侧的山坡上,突然传来一阵“嗷呜”的狼嚎声,紧接着,几只受惊的黄羊从雪地里窜出,朝着单于庭方向狂奔。“有猛兽!”匈奴的巡逻队立刻警觉,朝着狼嚎声的方向射出一排弓箭,箭矢带着呼啸,越过土坡,落在幽骑潜伏的雪堆附近。
“噗!噗!噗!”十余支箭矢先后射中雪堆,其中有十五支精准命中了潜伏的斥候——有的射中手臂,有的擦过肋骨,积雪瞬间被鲜血染红。但诡异的是,中箭的斥候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甚至没有动弹一下:他们咬着牙,死死按住伤口,任由鲜血在雪地里蔓延,眼神却依旧盯着前方的单于庭,没有暴露任何位置。
匈奴巡逻队射了几轮箭后,见雪堆里没有动静,又听不到任何声响,便以为只是野兽受惊,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去。直到巡逻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李信才立刻下令:“快!把伤员抬到河床深处的隐蔽处!”
士兵们迅速行动,将十五名中箭的斥候从雪堆里抱出来。解开他们的披风,才发现伤口大多是皮外伤,箭头没有射中要害,但积雪的低温让伤口冻得发紫,不少人已经开始发抖。“幸好都是轻伤,但肯定不能再参与突袭了。”赵佗一边用烈酒给伤员消毒,一边皱眉道,“一下子少了十五个战士,我们的人手更紧张了。”
李信看着伤员苍白的脸,沉默片刻,沉声道:“先把他们安置在之前的山洞补给点,派两人留下照顾。我们剩下的人,继续按原计划侦查,绝不能因为这点波折放弃任务。”他知道,这些伤员用“不动声色”的纪律,换来了队伍的安全,他们的牺牲不能白费——冒顿还在大帐里,“天罚计划”必须完成。
东线的饮马河畔,大雪让战场陷入沉寂。秦军的沙袋棱堡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士兵们顶着寒风,在棱堡间巡逻,时不时用铁锹清理炮管上的积雪,防止玄鸟火箭炮受潮。而在秦军的伤兵营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帐篷内燃着蜂窝煤炉,温暖的气息驱散了寒意,几十名受伤的士兵躺在铺着羊毛毡的地铺上,有的在擦拭伤口,有的在低声交谈,脸上没有丝毫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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