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雾隐峡的浓雾比白日更显粘稠,仿佛有生命的帷幕,将一切声光吞噬。
云绫的身影如同融入了雾气的幽魂,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避开湿滑的苔藓与松动的碎石,不发出半点声响。
她的神识如同最灵敏的触角,在雾气中谨慎地延伸,避开那些可能存在的天然灵气湍流与夜间活跃的低阶毒虫。
白囡囡化作的小貂紧紧贴在她的肩头,赤红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两粒微缩的星辰,警惕地转动着。小东西似乎也感知到了主人紧绷的心绪,异常安静。
来时探查的路径早已熟稔于心。
云绫并未径直返回青霖镇方向,而是在确认无人跟踪后,折向雾隐峡更深、更偏僻的一处区域——那是她前两日探查听泉洞时,偶然发现的一处隐秘地穴。
地穴入口被倒垂的藤蔓和一块风化严重的巨岩半掩着,内里空间不大,但干燥通风,且深处岩壁似乎有微弱的灵脉支流经过。
能提供些许灵气,又因地形特殊,外界神识难以轻易穿透厚厚的岩层探测进来。
此地,正适合作为接下来十日闭关演练的场所。
拨开藤蔓,侧身挤入岩缝,下行数丈,眼前是一个约莫两丈见方的天然洞窟。
洞顶有缝隙,依稀能透入些许天光与夜风,驱散了地底的沉闷。
云绫取出几枚照明用的萤石嵌在岩壁凹处,柔和的光晕勉强照亮了四周。
她又迅速在洞口和洞内几处关键位置布下简易的预警与隔绝禁制——虽然简陋,但足以在有人或兽意外靠近时提前警觉,并短暂干扰低强度的探查。
做完这一切,她盘膝坐下,取出白蘅所赠的玉盒与木符,置于身前。
并未立刻开始练习,而是先闭目凝神,将今日与白蘅相见的所有对话、计划细节、地图路线、乃至白蘅说话时的神情语气,都在脑海中细细过了一遍,确保无一疏漏。
“十息……化形鼠,收令入窍,潜行至巽位石隙,局部复原,施法感应,再化形撤离……”
她心中默念着关键步骤,每一个环节都如同精密的齿轮,必须严丝合缝。
片刻后,她睁开眼,眸光沉静如古井。
首先需要解决的,是“千机化形丹”与“灵归祖窍”秘法的配合。
她取出一颗灰褐色的化形丹,并未立刻服下,而是先以神识仔细探查其药力构成与流转方式。
丹药表面云纹看似杂乱,实则有微妙的韵律,内里蕴含着数种妖兽精血的躁动气息与幻形草的迷离药性,彼此制约又相互融合。
白蘅的炼丹手法果然高超,这丹药并非粗暴地改变形态,而是引导服用者自身的灵力与气血,模拟出目标生灵的生命波动。
接着,她凝神内视,依照白蘅所传的“灵归祖窍”秘法,缓缓调动丹田内温养的白泽令。
令牌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心意,微微震颤,散发出温润而古老的气息。
她引导着这丝气息,混合着一缕精纯的本命精血与神识之力,缓缓上溯,尝试将其纳入眉心祖窍——那处介于虚实之间、联系肉身与神魂的玄妙所在。
初时并不顺利。
白泽令乃是传承重宝,其本源力量庞大而凝实,强行纳入祖窍,不仅眉心传来剧烈的胀痛,神魂也感到一阵阵的压迫与眩晕,仿佛要撕裂开来。
云绫咬牙坚持,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并未蛮干。
她回忆起白蘅的叮嘱:“此法令与身合,其独特气息将被你的生命波动最大程度掩盖。”关键在于“合”,而非“收”。
她调整策略,不再试图将整个白泽令的实体或全部力量塞入祖窍,而是以自身精血为引,神识为桥,在祖窍内构建一个临时的、与白泽令本源紧密联系的“虚影印记”。
同时,将白泽令本体仍置于丹田温养,但通过这“虚影印记”,可以随时调用其核心的共鸣与破邪之力,而其绝大部分独特气息,则被自身的生命波动与化形丹的伪装效果所覆盖。
这一次尝试顺畅了许多。
约莫一炷香后,她眉心祖窍处,一点极淡的、唯有她自己能感知到的温润金光微微亮起,随即隐没。
她与丹田内的白泽令之间,建立起了一道更为玄妙直接的联系。
心念微动,便可引动令中力量,而令牌本身的气息,果然变得极其内敛,若非刻意以高阶秘法针对性地探查她的丹田与祖窍,难以察觉。
“第一步,成了。”云绫轻轻呼出一口气,擦去额角的汗水。
这只是初步建立联系,还需在化形状态下反复验证其稳定性和隐蔽性。
她不再犹豫,拿起那颗化形丹,送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奇异的暖流迅速弥漫四肢百骸,带着些许妖兽精血的野性与幻形草的迷幻感。
她立刻依照丹药中蕴含的引导信息,想象着“寻灵鼠”的形态、气息、生命律动……
奇异的蜕变在她身上发生。
骨骼发出轻微的“咯咯”声,身形肉眼可见地缩小、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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