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鲁正嫌桌上的灵茶清淡,从自己脏兮兮的袖子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皮囊,拔开塞子,一股混合着蘑菇清香与混沌能量特有躁动感的气息飘了出来。他自顾自地往茶杯里倒了一些那浑浊的、偶尔闪过细微彩色光点的液体,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打了个带着混沌能量余韵的嗝,这才抬眼瞥了古大师一眼,慢悠悠道:“秩序?规则?嘿嘿,小古啊,你这话跟那些刻在石碑上的老古董似的。天地初开时,是先有混沌,还是先有秩序?没有混沌的无序孕育,哪来秩序的规则显现?熔火之心是稳,稳得像块坟里的石头,可它里头就没有混沌了?能量湍流是不是混沌?材料疲劳是不是混沌?人心变化是不是混沌?你把这些混沌都当看不见,当不存在,那才是真正的祸患。来,尝尝老夫特调的混沌能量茶,感受一下秩序的缝隙里藏着什么,别老端着那套僵化理论,脑子都僵了。”
古大师被这“小古”的称呼和那套离经叛道的言论气得胡子一抖,再看公输鲁杯子里那可疑的液体,更是面露嫌恶,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冷哼道:“歪理邪说!混沌乃万恶之源,唯有力主秩序,方能……”
“方能怎样?方能像你们那样,把档案库里的记录删删改改,就当混沌不存在了?” 公输鲁又灌了一口混沌茶,浑浊的老眼却闪过一丝精光。
古大师脸色一沉:“公输鲁!你休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们心里清楚。” 公输鲁浑不在意,又开始摆弄他那个皮囊,似乎还想给旁边袁庆林的茶杯里也加点“料”,被袁庆林一脸惊恐地捂住杯口拒绝。
眼见话题要跑偏到危险的方向,刁主事赶紧咳嗽一声,笑着打圆场:“古大师,公输大师,二位皆是阵法大家,理念不同,实属正常。今日茶话,重在交流,取长补短嘛。对了,袁顾问,听闻你在符文应用上常有奇思妙想,不如也分享一下?”
袁庆林正小心地把自己的茶杯挪得离公输鲁远点,闻言推了推眼镜,清了清嗓子:“啊,分享?行啊。最近我在研究蘑菇孢子生物活性与符文刻录的协同效应,有点小进展。”
在众人好奇与怀疑参半的目光中,袁庆林从工具包里拿出一块普通的空白符文板和一管淡绿色的、黏糊糊的膏状物。“这是用宁神菇孢子提取液混合特殊导灵胶质调制的‘生物符文墨水’。理论上,用它刻录的符文,可以与蘑菇孢子场产生微弱共鸣,具备一定的环境自适应能力……”
他一边解说,一边用特制的刻刀蘸取那绿色膏体,开始在符文板上刻录一个简单的“聚灵”基础符文。动作倒是流畅,但那“墨水”质地似乎不太均匀,刻出来的符文线条时粗时细,还微微鼓起,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蘑菇味。
就在他即将完成最后一笔时,那刻在符文板上的绿色膏体,忽然像是拥有了生命般,轻微地蠕动了一下,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边缘开始迅速变黑、干涸、碎裂,并冒出极其细微的、带着焦糊蘑菇味的气泡。短短几息间,一个完整的“聚灵”符文,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我腐蚀、崩解,在符文板上留下一个难看的、边缘焦黑的窟窿,和一堆簌簌落下的黑色渣滓。
现场一片寂静。徐勇钢那边的一名阵法师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古大师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袁庆林面不改色,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他扶了扶眼镜,对着那块报废的符文板点了点头,用学术探讨般的认真语气道:“嗯,生物降解速度比预期快了百分之十七点三,能量溃散模式呈现非线性特征,这说明孢子活性与导灵基质的相位匹配还需要微调。不过,这验证了‘生物降解式一次性符板’的可行性思路,特别适用于某些需要临时布置、事后无需清理、甚至能化为肥料滋养环境的特殊场合。比如,野外陷阱,或者……某些不希望留下证据的临时性阵法节点?”
他最后一句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对面古大师脸上的讥诮微微一僵,眼神锐利地看向袁庆林。一次性、不留痕迹的符文?这听着可不像什么正经用途。
韩逸梦在一旁安静品茶,仿佛对这边的“事故”毫不在意。云璎珞则更是恬淡,素手执杯,小口啜饮,眉眼低垂,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唯有离她较近的、徐勇钢那边那几名原本神情紧绷、带着审视与敌意的阵法师,不知不觉间,眼神开始有些放空,身体微微放松,甚至有人轻轻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仿佛被午后暖阳和清茶熏得有了几分慵懒困意,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些无关紧要的、关于家中灵宠或者昨日晚餐的琐碎画面,那剑拔弩张的对抗情绪,竟在无形中淡去了不少。只有那个始终沉默的年轻学徒,依旧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茶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茶话会就在这种表面和气、暗流涌动、时不时冒出点荒诞插曲的氛围中,不咸不淡地进行着。双方都在试探,都在观察,言语机锋不断,却又控制在尚未撕破脸皮的范围内。韩逸梦偶尔插言,话语不多,但每每切中要害,对秩序与混沌、稳定与变异的辩证理解,隐隐高出在场众人一筹,让古大师也不得不收起几分轻视。云璎珞则始终保持着那种空灵疏离的姿态,但每当徐勇钢那边有人言语过于尖锐或试图套取关键信息时,总会感到一丝莫名的滞涩或心神恍惚,仿佛思路被一层薄雾笼罩,难以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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