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肉巢”苏醒的意志是一场足以吞噬一切的、由纯粹恶意与痛苦构成的黑色海啸,那么此刻从【唱诗班的残响】中爆发出的力量,则是一片绝对的、概念上的“无”。
它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形态。
它只是一段旋律。
一段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灵魂层面奏响的、古老而神圣的“歌”。
当第一个音符响起的瞬间,那只巨大独眼中的、由无数哀嚎面孔组成的黑色漩涡,猛地一滞。
仿佛一台正在高速运转的绞肉机,被人硬生生塞进了一根金刚石撬棍。
林默感觉自己正处于风暴的中心。
他的身体是战场,两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位阶高到匪夷所си的意志,正在他的灵魂深处进行着最原始、最野蛮的碰撞。
他的意识不再属于自己。他像一个被迫绑在电影院第一排的观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灵魂被拉扯、撕裂、又被那段神圣的“歌”强行黏合、重塑。
一边是深渊般的吞噬,另一边,则是更加霸道的“收割”。
“不……”
“你……是谁……”
那宏大的、属于肉巢的意志,第一次流露出了清晰可辨的……恐惧。
它不再试图吞噬林默,而是像见到了天敌的野兽,想要切断与林默的连接,想要退缩回自己那温暖、安全的血肉核心之中。
但,晚了。
【‘收割’协议……执行。】
【唱诗班的残响】中那段冰冷的信息流,如同最终的判决。
那段神圣的“歌”陡然拔高了一个音阶。
如果说之前它只是在“宣告”自己的存在,那么现在,它已经亮出了屠刀。
“嗡——!”
整个巨大的空洞都随之共鸣。
以林默为中心,一道灰白色的、概念性的波纹扩散开来。
波纹所过之处,时间与空间都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那颗巨大独眼中的黑色漩涡,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向旋转。那些由无数灵魂组成的、哀嚎扭曲的面孔,不再被卷入更深的黑暗,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张一张地、粗暴地从漩涡中“撕”了出来!
【不!那是我的!是我的养料!】
肉巢发出了愤怒而惊恐的咆哮。它试图重新将那些灵魂拽回,但它的意志在“歌”的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
那些被撕下的灵魂面孔,没有获得解脱,也没有消散。它们像一群被惊扰的飞蛾,不受控制地、前赴后继地扑向了唯一的“光源”——林默。
更准确地说,是扑向了林默胸前口袋里,那枚已经变得滚烫的【唱诗班的残响】。
它们在接触到林默身体的瞬间,便化作最纯粹的能量流,被那枚小小的指骨贪婪地吸收、吞噬。
林默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到了那些灵魂生前的片段——他们都是误入小镇的外乡人,在绝望和痛苦中,被当做祭品,灵魂被肉巢囚禁、折磨、消化了数十年,甚至数百年。
而现在,他们只是换了一个新的牢笼。
一个更加高级,更加无法反抗的牢笼。
这就是“收割”吗?
这不是净化,不是救赎。
这是黑吃黑!是更高级的掠食者,在享用低级掠食者的“存粮”!
随着灵魂被大量抽离,那颗巨大的独眼开始迅速变得黯淡、浑浊,如同得了白内障。肉巢的搏动也开始变得紊乱而虚弱,仿佛一个垂死病人的心跳。
它被反向吸食了!
肉巢的虚弱,直接体现在了对整个空间的控制上。
“咔嚓……咔嚓……”
四周墙壁上,那数百个连接着人类的“茧”,表面的光泽迅速褪去,变得干瘪、脆弱。那些如同脐带般的能量导管,也一根接着一根地枯萎、断裂。
那些被当做“电池”的人类,失去了能量供给,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垂了下去,彻底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整个地下空洞,也因为失去了核心的能量支撑,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石块和泥土从穹顶上剥落,狠狠地砸进下方的血肉组织里,激起一阵阵腥臭的浪涛。
这里,要塌了!
林默的意识,在这剧烈的震动中,找回了身体一丝丝的控制权。
他全身的骨头都在哀鸣,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剧痛。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像是被反复碾压过的柏油路,破碎不堪。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逃。
留在这里,无论是被活埋,还是被那两个神仙打架的余波波及,下场都只有一个——死。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那个被根系堵死的隧道入口。
“轰——!”
又是一声巨响。
肉巢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末日,它做出了最后的反抗。它放弃了对那些灵魂的控制,转而将所有残存的力量,全部灌注到了那颗巨大的独眼之中!
那颗即将彻底黯淡的独眼,猛地回光返照,爆发出最后一道、也是最璀璨的一道血光!
这道血光,没有射向林默,而是射向了肉巢正上方的穹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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