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枯叶,在筒子楼的墙根处打着旋儿,光秃秃的树枝晃悠着,把冷意送进每一扇窗缝里。天刚蒙蒙亮,庄建国裹紧了棉袄出门,刚走到楼口,就听见一阵细细的呜咽声。
墙角避风的地方,缩着一只小狗。浑身的毛纠结成一团,沾着泥污,瘦得皮包骨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人,尾巴夹在腿间,抖得厉害。庄建国蹲下身,小狗吓得往墙角又缩了缩,却没跑,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他想起家里还剩了半碗昨晚的粥,转身回屋端了出来,找了个豁口的粗瓷碗倒进去,放在小狗面前。小狗警惕地闻了半天,确定没危险,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得太急,呛得直咳嗽。
这动静引来了林大强。他刚从饭馆过来,凑上前一看,眼睛顿时亮了:“嘿,这小狗不错!我正想养条狗看门呢,饭馆夜里总丢东西。”
他撸起袖子伸手去摸,小狗吓得一哆嗦,嗖地躲到了庄建国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庄建国皱半个脑袋。庄建国皱了皱眉:“林叔,养狗费粮。这年头人都紧巴,哪有余粮喂狗?”
这话实在。家家户户的粮本上那点定量,也就够勉强糊口,顿顿糙米饭配咸菜,偶尔蒸块红薯都算改善伙食,多一张嘴,就多一份难处。林大强却满不在乎地摆手:“费啥粮?我饭馆天天有剩菜剩饭,泔水都够它吃的!”
两人正说着,楼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苏曼卿端着搪瓷盆下来打水。她看见楼下的人和狗,脚步顿了顿,走了过来。晨光落在她发梢,她看着躲在庄建国身后的小狗,眉眼柔和下来:“好可怜的小家伙,怕是冻了一夜。”
小狗听见她温软的声音,偷偷探出头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苏曼卿笑了笑,弯着眼睛说:“既然是自己找上门的,不如给它起个名字吧?叫‘来福’怎么样?福气临门,听着就吉利。”
“来福!这名字好!”林大强拍手叫好,“就叫来福!以后你就是我的狗了!”
他说着又去抱,来福却像是受了惊,猛地蹿到庄建国脚边,用脑袋蹭着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在寻求庇护。庄建国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没想到,平时见了生人就躲的来福,竟然没反抗,反而舒服地眯起眼,尾巴微微翘起来晃了晃。
林大强看得直嘬牙花子:“嘿,这小东西,还挑人呢!”
苏曼卿抿着嘴笑:“看来来福跟建国投缘得很。”
庄建国嘴上硬邦邦的:“我可没空养狗,费粮。”
可往后的日子里,他却总不由自主地惦记着来福。每天早上出门,都会从家里带点吃的,有时候是半个窝头,有时候是点菜叶子。来福也像是认准了他,天天守在楼门口等,看见他来,就摇着尾巴迎上去,围着他的脚边打转。
林大强也没闲着,每天从饭馆带回来剩菜剩饭,倒在破盆里喊来福吃。可来福总要等庄建国喂完了,才慢悠悠地走过去啃几口,剩下的就留给院子里的麻雀。林大强气得吹胡子瞪眼:“这白眼狼!我天天给它好吃的,它倒跟你亲!”
庄建国嘴上不说,心里却偷偷乐。他发现来福格外通人性。他去厂里上班,来福就跟着送到门口,蹲在路边等他下班;他去饭馆帮忙,来福就趴在门槛上安安静静地守着,从不乱跑;晚上他回家,来福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一直跟到一楼门口,才恋恋不舍地蹲在墙角。
这天晚上,庄建国从饭馆回来,手里捏着个啃了一半的馒头。刚到楼口,来福就摇着尾巴扑过来,围着他转圈圈。他蹲下身,把馒头撕成小块喂它,来福吃得香,吃完还舔了舔他的手心,温热的触感,让他心里软了一下。
苏曼卿正好下楼倒垃圾,看见这一幕,笑着说:“来福现在跟你形影不离了,不如你就养着它吧?”
庄建国摸着来福的头,心里那点犹豫,慢慢散了。他想起那天早上,它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样子;想起这些天,它安安静静陪着他上下班的样子;想起刚才,它舔他手心时的温顺。
“费粮……”他嘴里还念叨着,手却不由自主地把来福抱了起来。来福在他怀里乖得像个孩子,用脑袋蹭着他的下巴,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林大强正好路过,看见这一幕哈哈大笑:“行了行了,别嘴硬了!这狗认你当主人了,你不养谁养?放心,以后饭馆的剩菜剩饭我全包了,保准饿不着它!”
庄建国抱着来福,看着它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心里的那点别扭彻底没了。他低头,轻声说:“好吧,来福,以后我养你。”
来福像是听懂了,兴奋地摇着尾巴,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差点把他的棉袄蹭掉。苏曼卿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脸上漾着温柔的笑意。
北风依旧刮得紧,可筒子楼的院子里,却透着一股子暖暖的烟火气。庄建国抱着来福站在月光下,忽然觉得,多一张嘴吃饭,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二天一早,庄建国醒来,发现来福竟然蹲在他床边,正用脑袋蹭他的手。他吓了一跳,转头看门口,原来娘昨晚看他喜欢来福,特意留了条门缝。
娘端着早饭走进来,笑着说:“这狗通人性,留着吧,以后能给你做个伴。”
庄建国看着来福,又看看娘,心里暖烘烘的。他摸了摸来福的头,来福摇着尾巴,发出欢快的叫声。窗外的阳光透进来,落在来福黄白相间的毛上,闪着细碎的金光。
从这天起,筒子楼里,庄建国身边,多了个寸步不离的小尾巴,它的名字,叫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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